周六下午的风裹着烤面包的甜香,许知楠被林溪半拖半拽地往前走,怀里那本《人间词话》被她攥得发皱。书脊硌着掌心,像颗藏不住的心事——这几天她总在课间翻两页,连夹在里面的银杏叶书签都被摸得发亮,好像这样就能偷偷站进沈砚舟的世界,哪怕只是做个沉默的影子。
“那家巴斯克芝士蛋糕今天特价,去晚了真没了!”林溪的声音像颗跳跳糖,在耳边炸开。许知楠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被街角梧桐树下的身影勾住了。
是沈砚舟。
他站在斑驳的树影里,白衬衫的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旁边站着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是总爱咋咋呼呼的周明宇,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引得另外那个男生笑出了声。只有沈砚舟,只是微微侧着头听,指尖无意识地转着单车钥匙,金属碰撞的轻响混在风里,像谁在心里敲着小鼓。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他发梢,碎成一片金芒,连他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像是精心描过的。
许知楠的脚步像被钉住了,心脏“咚咚”地撞着肋骨,震得耳膜发疼。她下意识想往后缩,把自己藏进身后的邮筒影子里——她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袖口还磨出了点毛边,和沈砚舟身上干净的衬衫比起来,像块不小心掉在丝绒上的粗布。
“沈砚舟!”周明宇的大嗓门突然炸响,他扬着手冲这边喊,“这不是许知楠吗?巧了!”
许知楠的脸“腾”地烧起来,连耳后都跟着发烫。林溪已经兴奋地拽着她往前走,她的脚步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厉害,怀里的书差点滑出去。
“晚上我生日,来我家玩啊!”周明宇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胳膊肘往沈砚舟肩上一撞,“就我们几个同学,随便吃点蛋糕,玩会儿桌游,人多热闹!”
“啊……我……”许知楠的舌头像打了个结,指尖深深掐进书脊里。她想说“不了”,想说“我不太会玩”,可眼角的余光瞥见沈砚舟,他正望着她,目光很静,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看不出情绪,却让她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去啊去啊!”林溪抢在她前头应下来,还扭头冲她挤眼睛,“我们买点水果过去就行吧?”
“买什么水果!人来就好!”周明宇大手一挥,又转头冲沈砚舟挤眉弄眼,“对吧砚舟?多个人多份热闹!”
沈砚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半秒,快得像错觉。他喉结轻轻动了一下,才“嗯”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像颗小石子投进她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许知楠低着头,盯着自己帆布鞋上沾的一点泥渍,听见林溪和周明宇敲定了晚上七点的时间,听见周明宇说“就在我家楼下单元,很好找”,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声响。
“那晚上见啊!”周明宇拍了拍沈砚舟的背,“记得带你那套《狼人杀》,上次你当预言家把我坑惨了!”
沈砚舟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转身推单车时,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许知楠怀里的书,那本米白色封面的《人间词话》正露着一角。许知楠看见他的睫毛颤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蝶翼,然后他就推着车走了,背影挺直,像株迎着光的白杨树。
周明宇他们跟在后面,吵吵嚷嚷的笑声渐渐远了。林溪还在旁边兴奋地念叨:“太好了!终于能近距离围观学霸日常了!你说沈砚舟平时在家也那么板正吗?”
许知楠没应声,只是把怀里的书抱得更紧了。书脊硌得掌心发疼,却奇异地让她觉得踏实。她望着沈砚舟远去的方向,心里又酸又涨——她知道自己不该去的,她融不进那样热闹的场合,更怕自己笨手笨脚,在沈砚舟面前出丑。可刚才他那声轻轻的“嗯”,像根细细的线,把她的心吊了起来,让她舍不得挣开。
风卷着片梧桐叶落在她脚边,像片小小的巴掌。许知楠弯腰捡起来,夹进《人间词话》里,和那片银杏叶并排躺着。她忽然想起书里的句子:“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原来有些心动,连初见都算不上,就已经开始让人患得患失了。
“发什么呆呢?快走啦,买完蛋糕还得回去换件衣服!”林溪拽着她往前走。
许知楠被拽得一个踉跄,心里却在想:晚上穿什么好呢?会不会……再不小心,和他多说上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