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墨,一点点晕染开别墅的灯光。许知楠站在玄关换鞋时,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裙摆——她其实提前半小时就开始紧张,总觉得这种喧闹场合里,有些藏不住的心思会像气球一样,被笑声戳破。
“在想什么?”林溪碰了碰她的胳膊,眼尾弯成月牙,“明宇妈妈烤的曲奇,上次你说好吃,我特意问她多要了配方。”
许知楠“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客厅扫。喧闹声从敞开的露台漫过来,夹杂着玻璃杯碰撞的轻响,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沈砚舟就站在露台的藤椅旁,背对着这边。
他今天穿了件黑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许知楠的视线落在他握着玻璃杯的手上,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他也是这样握着笔,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响,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发什么呆?”林溪拽了她一把,“明宇在喊你呢。”
许知楠猛地回神,抬眼时正撞上转身过来的沈砚舟。
他像是早就察觉到她的目光,视线直直地撞过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锐利。那目光先落在她微张的唇上,又滑到她攥着裙摆的手上,最后停在她眼睛里。许知楠的呼吸顿住了,她看见他瞳孔里映出自己的影子,小小的,带着点慌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沈砚舟的睫毛颤了颤,喉结轻轻滚了一下。他忽然偏过头,对着旁边递来蛋糕的同学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没到眼底。许知楠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根,转身去拿盘子时,指尖还在发烫——刚才那一眼太近了,近得她能看清他眼底没散去的倦意,还有那点藏在深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在意。
“喏,草莓的。”林溪把一块蛋糕塞进她手里,“你看沈砚舟干嘛?他今天怪怪的,刚才有人递烟给他,他居然说‘呛’,以前他可从不……”
话音未落,许知楠感觉有人从身后走过。沈砚舟的肩膀擦过她的胳膊,带起一阵淡淡的皂角香——不是学校澡堂那种廉价的味道,是像雨后草地的清冽。她下意识地侧过身,蛋糕上的奶油差点蹭到他衬衫,他却像背后长了眼,脚步一顿,恰好避开。
“小心点。”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哑,像羽毛扫过心尖。
许知楠抬头时,正看见他低头看她。距离太近了,她能数清他眉骨上那颗小小的痣,能闻到他呼吸里混着的柠檬汽水味。他的目光落在她沾了点奶油的指尖上,忽然伸手,指腹快要碰到她皮肤时,又猛地收了回去,转而抓起旁边的纸巾,往她手里一塞。
“脏了。”他说完就转身,耳尖却悄悄泛了红。
许知楠捏着那张还带着他体温的纸巾,指尖反复摩挲着刚才他差点碰到的地方。她看见他走到露台角落,背对着人群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脸上,她猜不准他在看什么,却莫名觉得,他握着手机的手,和刚才握着玻璃杯时一样用力。
后来明宇拉着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瓶子转到沈砚舟时,有人起哄问“最近有没有在意的人”。许知楠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蛋糕在嘴里变得索然无味。
沈砚舟沉默了两秒,目光越过人群,轻轻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很轻,像羽毛落在水面,却搅得她心湖一阵乱颤。他忽然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汽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没有。”他说。
许知楠低下头,用叉子戳着蛋糕上的草莓。草莓汁染红了瓷盘,像她刚才没藏住的耳尖。她没看见,沈砚舟放下汽水瓶时,指尖在瓶口印下一个浅浅的红痕——那是刚才她递给他纸巾时,不小心蹭上的草莓酱。他盯着那个痕迹看了很久,直到有人喊他喝酒,才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只是那根手指,再也没碰过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