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楠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还亮着，爸妈留的夜宵温在厨房。她没胃口，径直回了房间，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里。口袋里的纸巾硌着腰侧，她摸出来展开，上面还留着浅浅的折痕，像他没说完的半句话。
窗帘没拉严，月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线。她盯着那道光发呆，忽然想起图书馆的午后，阳光也是这样落在沈砚舟的发梢，他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蝉鸣，成了她藏在心底的白噪音。
原来有些瞬间是会骗人的。她想。比如厨房暖黄灯光下他靠近的气息，比如捡牌时指尖相触的温度，比如真心话大冒险时他落在她脸上的那一眼——现在想来，都成了月光下易碎的影子。
她翻身看向窗外，月亮挂在光秃秃的枝桠上，清辉漫过对面的屋顶，像一层薄薄的霜。不知道他回家了吗？是不是正和表姐坐在客厅聊天？是不是早就忘了那个没送出去的半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巾上的纹路，忽然觉得眼眶发涩，她把脸埋进枕头，闻到阳光晒过的味道，却再也暖不透心里那点凉。
沈砚舟回到家时，表姐已经收拾好行李。客厅的灯亮得晃眼，他换鞋时，指尖还残留着碰过红心A的温度，像烫在皮肤上的印记。
“跟小姑娘闹别扭了？”表姐端来一杯温水，笑意里带着了然，“刚才在门口，你看她的眼神可不像看普通同学。”
他没接话，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转身回了房间
沈砚舟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站了很久。房间里没开灯，月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出和许知楠房间里相似的银线，只是更冷，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来时，那个孤零零的“嗯”字还趴在对话框里。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想再发点什么，又觉得多余——说什么呢？说表姐是表姐，说刚才在厨房他差点就说了实话，说他看见她把红心A塞进牌堆时，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这些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月亮正悬在远处的楼顶，和许知楠窗外的那轮一模一样。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睡了？会不会也在看这轮月亮？
指尖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划着，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心形，又赶紧用指腹擦去，像怕被谁看见似的。他想起她刚才转身走进夜色的背影，书包带子晃啊晃，像只被雨淋湿的鸟。那时他差点就追出去了，可表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说“舟舟你愣着干嘛”，他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眼睁睁看着那抹影子越来越远。
书桌上还摊着上周的物理试卷，旁边压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上个月在图书馆，她趴在桌上睡觉时，从她书页里掉出来的。他当时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夹在自己本子里，现在摸起来，边缘已经脆得发渣。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他忽然觉得这房间太大了，空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胸腔，带着点说不清的钝痛。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像揣着颗会发烫的糖，既怕化了，又怕被人看见。
而许知楠在床上翻了个身，纸巾被她攥得发皱。月光爬到枕头上，凉丝丝的，像他刚才缩回的指尖。她数着窗帘上的格子，数到第七个时，忽然想起他眉骨上的那颗痣，在暖黄灯光下看得最清楚。
手机屏幕暗着，再也没亮起过。她把脸埋进被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和他身上的皂角香一点也不一样。原来有些想念是不能说的，只能趁着月光偷偷冒出来，又在天快亮时，被自己按回心底最深处，连个痕迹都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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