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楼的早晨是一天里最安静的时辰,空气中带着微微的冷冽,却丝毫不能影响紧闭的房门后暖和的氛围。
在这样的安静里,房门开启的吱呀声就格外明显。老鸨睡眼朦胧地披散着一头乱发出来,一边骂骂咧咧。但看到来人后立即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
田蒙打横抱着少年,少年被严实地包在他的外套里,眼角挂着泪痕,嘴唇微微嘟着,蜷缩在他胸膛,像一只怕冷的猫。
田蒙只说了句“这孩子我买下了,钱随后送到”便头也不回地跨进门外朦胧的雾气里。
老鸨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再看时,面前已经没有一个人影。她可惜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思情还是好好培养,今后定是前途无量,财源广进。不过,被田蒙公子讨了去,凭他的阔绰,自然也不亏。于是她心满意足地补眠去也。
思云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间舒适的房子里。一个扎着双髻的童子摆动着小短腿忙前忙后。发现他苏醒了,便蹦蹦哒哒地跑到床边,开心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绿童,最喜欢的人是师傅,是崇拜的人是太师傅。你叫什么名字?”
思云被绿童的热情吓了一跳,脸红红地开口:“你好,我、我叫思云。”
绿童继续笑嘻嘻地说:“你是师傅第一个带回来地人呢!好奇怪,也没有很漂亮啊,难道是技术特别好?”
思云一下子红了满脸,一个少年好奇地、纯洁地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让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绿童却一脸了然地点头:“哦,我知道了。你脸红的样子的确还不错。”
一道五彩的光线突然出现在房间的书桌上。绿童本来是背对着书桌的,但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一脸可惜地对思云说:“门派来信了,我先去看看,咱们待会聊。”
还是不要聊了,思云心里回到。庆幸那道神奇的光给他解了围,又忍不住好奇地偷偷看书桌那边的到底是什么。
只见书桌上光线照到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封信,绿童拿起来瞅了一眼,叫道:“哎呀,是找师傅的。”一边蹦蹦跳跳风风火火地出了门。这事情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思云赤着脚下床,感觉屋子里不论是摆饰还是家具都充满了出尘的气息,很难想象是昨天那个霸道的甚至有些吊儿郎当的人的家。还没参观完毕,门又开了,这次直接是一双手臂上他围住,带来一阵独特的气息。接着耳边传来调笑:“这么早就醒了?怎么光着脚?”
田蒙把思云抱离地面,放回床上。右手不老实地伸到他臀间:“这里还痛么?”
思云抬眼羞涩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张了张嘴,没说话。
田蒙温柔一笑:“叫莫哥哥。”
思云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让田蒙心情大好。他揽过少年的肩膀,说道:“这里清静,平时就只有绿童。你们俩年纪相近,在一起也有个伴,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他说。”
思云乖巧地点头。
“来,换上衣服,我先带你四处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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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错了,不是这样!”
“哎呀,你怎么又错了,往左跨不是往右!”
“你怎么就那么笨!”绿童怒其不争地敲思云的头,“笨笨笨,太师傅当年只花了三日就把一整套剑法练熟了,第一式我给你演示了那么多遍,那么多天都记不住,太笨了太笨了。”
思云泪眼汪汪地抱着自己的头,委屈:“好痛!不要再敲了,越敲越笨了!”
绿童气呼呼地叉着腰:“反正已经够笨了!当年太师傅——”
“我又不是你太师傅……”思云吐吐舌头接口。
“哼,当然了,你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可以和太师傅比。”
“是啦是啦,你的太师傅是天上的神仙,没人比得上。”
“哼,那是当然。”绿童自豪地昂起了头。“太师傅肯定是已经成仙去了,所以才把掌门之位传给了师傅。哎,不要打岔,继续练继续练!”
思云无奈地接过绿童递过来的一截竹子,小声反驳:“我练你们的武功干什么呀?我又不是你们门派的人。”
“你真是不知好歹,莲清派的武功多少人想学也学不来呢。跟了师傅,一点防身之术都没有,传出去不是脏了师傅的脸面!”
思云用竹节的一头戳地上的泥巴:“反正你师傅出去也不会带上我,一直在这个院子里,怎么可能脏他的脸面。”
绿童正打算反驳,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云儿是在怪我没带你出去玩么?最近事忙,现在忙完了,正好可以带你出去看看。”
思云回头一看,田蒙正大踏步地走进院子。一看到2人的架势,乐了:“哟,云儿,你正在学剑法么?你的小身板能经受得住么,那可是很苦很苦的哟。”
思云一听,被激了,脸通红地接口:“我一定能学会的。还会练得很好。”
“哈哈,那我就教你一段吧。”
田蒙说罢,抬起手掌,手心出现蓝色的光芒,不一会儿,一把通体幽兰的剑出现在手中。思云大大地睁着眼,在这个院子里见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还是会感到震撼。身边的绿童捧着心口,做陶醉状:“啊!碧泉,师傅竟然要用这把剑!我们真是好福气。”
既是修真门派的剑法,自是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仙气。田蒙腾空坠地,衣袂翻飞,令思云目睁口呆。从看到碧泉剑后,他便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绿童还在感慨:“啊,是太师傅送给师傅的剑呢。平时都很少看到师傅用的。”
比划完,碧泉剑又随着田蒙的落地消失了。他抱起思云,随口对绿童吩咐:“你去准备晚膳。”
“哦——”绿童拉长调子应和,吐吐舌头道,“还是白天呢。”然后颠儿颠儿地跑远了。
田蒙含笑看着表情呆呆的思云:“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了。”
清晨,鸟语花香。
思云蹑手蹑脚地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
绿童千叮万嘱过,这间房间是师傅的禁地。要是好奇进去又被发现了,真是怎么灰飞烟灭的都不知道。
但是思云却有一股强烈的直觉。自己最近的迷茫、慌乱和心悸,都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所以他趁着绿童不在,鼓足勇气到了这里。
其实田蒙对这间房间是下了禁制的,只是对思云失了效。他推开门,屋子里满满地挂着一个人的画像。或坐或卧,或弹筝或舞剑,各个角度都有,只是眉宇间永远充满了清冷。任谁都可以感受到画者对画中之人强烈的执着与思恋,那种激烈的感情扑面而来,让思云无法自制地后退了一步。
他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缓过来,身后幽幽地缠上了一双手臂,耳旁响起魔鬼一样的声音:“云儿,看来我对你实在是太好了。宠得你无法无天了。”
思云吓白了脸,结结巴巴地小声唤了声:“莫……莫哥哥。”连牙齿都不停颤抖。
“哼,就是叫莫爹爹也没用了。”田蒙沉了脸,邪恶地扬起嘴角,搂着思云瞬间就到了房间里。
没多余的心情为刚才的瞬移表示惊讶,思云就被恐惧笼罩,双手似乎被无形的线牵引,吊到了床头。他只能无奈发出细小微弱的声音,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即将到来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