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依然鸟语花香。
迷乱的房间里，麝香萦绕。
田蒙睁开眼，心满意足地摸向床内：“云儿，睡得怎么样？”
少年当然不能回答。他的嘴昨晚被田蒙遥空一指，便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此刻的他刚刚从短暂的睡眠中惊醒，脸上挂满泪痕，浑身□。双手被一条无实体的流动的金线绑到了床头，双脚同样也缠上了金线，大大分开着，绑在床位两侧。隐蔽的□露出一截翠绿的玉势，正在田蒙的术法下不停地运动。
但是，少年的眼神，沉静、清澈，竟没有为此时的状况露出羞愤难当的表情，反而用略带疑惑的眼神打量着他。只是间或因为身下的东西皱起眉头。
田蒙奇迹般地又兴奋起来，挥手解了思云手脚的束缚，再次压了上去。
这次少年竟然双手缠过他的脖颈，在他同样光裸的背上热情地抚摸起来。
田蒙惊讶了，莫非云儿有这种嗜好，越是折磨越是……他不客气地曲起他的腿，伸手在他身后的东西上绕圈，眼看着又要有一场颠鸾倒凤。
思云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手更加用力快速地动了。田蒙嘿嘿一笑，就要提枪上阵，突然顿了下来。他猛然意识到，思云并不是在给予爱抚，而是在自己的背上写字。
思云写完了一遍，又接着写了一遍，缓慢而坚定。随着他手指的移动，渐渐勾勒出两个字来。
田蒙如遭棒击。那两个字深埋在他心里许久，但从没有机会叫出口来，而思云，是绝对没可能知道这个名字——随云！
田蒙放下他的双腿，一手撑在他颊边，一手解掉了他的哑穴，凑近了他的脸。
思云先清了清嗓子，接着开口唤了一句：“莫儿。”
这个语调！这个表情！
良久，田蒙不可置信地出声：“师……傅？”
随莫作为随云弟子的几百年里，绝对是翩翩佳公子的典范。博闻强识，待人和善，进退得宜，温和有礼。他乐于压抑自己一些不大正面的性格和想法，在又敬又爱的师傅面前始终保持着良好形象。要不是随云的突然辞世，随莫恐怕永远是那个暖阳般的随莫。
所以，当田蒙意识到自己正把可能是师傅的人，以这样的姿势压在身下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
思云发现对方保持着目瞪口呆半晌没动，不自然地说了句：“你先起来。”那东西还在身下动呢。
田蒙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其间不小心压住了对方的腿，让思云闷哼一声。但是大概因为昨晚的残留，那声音怎么听怎么诱惑。
破天荒地，田蒙红了脸。他心虚地把眼神瞥向别处，手伸到思云的下面。取东西的过程变得漫长而难熬，即使看不到对方，这氛围也实在是难堪。想到自己在师父面前苦苦建立起来的形象竟然在这样戏剧性的情况下崩塌，真是沮丧而无措。
接着，田蒙不顾自己赤身露体，一件一件细心地帮思云将衣服穿戴好，又跪下来给他小心地套上鞋袜。
期间两人皆一言不发。
给思云整理完毕，他起身背对着他迅速穿好衣物，然后转身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是师傅？”
闻言思云笑了，虽然只是很小的弧度，神色间也带上了慈爱的表情：“那天，有个小孩子跑过来告诉我，‘我将来要当比你厉害的大侠’。我至今还记得他成竹在胸的那副表情。”
田蒙也微微笑了，取过木梳，开始打理思云的头发，将它挽成一个清秀的髻，插上一根莹白的玉簪。
6
当年随云在天劫的最后时刻，突然窥得了一丝天机。但是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于是他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封存起来，投放到人间，进入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体内。因为受到了重创，法力和记忆都暂时被封了，直到那个惩罚的晚上，短暂的休眠中，过往的记忆才被唤醒，不过法力仍旧没有重拾。
如今田蒙都不怎么出现在思云的视线里，所谓的禁制也当然一一取消，思云趁着阳光大好离开闷了许久的宅院，闲逛到一处荷塘。
一群采莲的姑娘划着竹筏在莲藕从中穿梭，嘴里哼着欢快的民谣：“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二八芳华的姑娘们，笑容染红了一池莲花。思云远远地看着她们笑语欢声，渐行渐远。
这时一个人走到身边，思云转身，是消失了很久的田蒙。
田蒙一袭月白色的袍子，当真是衬得主人风流无双。他诚恳地开口，试探地问：“师傅，我们聊聊吧。”
“好。”思云点头，鼻尖挂了两滴晶莹的汗珠。
田蒙突然蹲下身，手伸向一片莲叶：“人间的夏天还是很热的。你已经不是不畏风寒和酷暑的身体了。”说罢站起来，将手中那片巨大的莲叶置于思云头顶。
思云感觉莲叶带着水汽的清凉漠然笼罩下来，燥热顿时减轻不少，于是他抬起头，正好看进对方深沉的眼。
“我们走吧。”他干涩地开口，转身沿着踏上湖边的青石小路。田蒙举着莲叶跟上，稍稍落后一点。这一直是随莫和随云的相处距离，不太近也不太远。过去随莫总是看到师傅挺拔笔直而瘦削的背影，这次却是一个明显更加纤细和柔弱的形象，穿着一袭翠绿的长衫，在一望无际的莲池边，融进那片碧绿里。
走了一小段，田蒙问：“师傅，你是怎么到了人世呢？”
思云淡淡地回答：“天劫那天我突然领悟到了一些东西，不过肉身已经留不下来了。就到凡间找了一具合适的新生儿身体慢慢融合，只是术法大概是要重新练了。”
田蒙突然停下了脚步，思云也随之停下，没有回头，轻轻问：“怎么了？”
“没什么。”田蒙回道，语气中有些哽咽，“我只是觉得，真好。”
思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二人继续朝前走。
“那师傅是要回莲清派么？”
“嗯，那是将我养大的地方，我呆了上千年，认识那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
所以，即使是九死一生地轮回了一世，你心心念念的，仍旧是那片土地么？田蒙在心里苦笑。
“师傅，在你的心中，你把我当成什么呢？”田蒙平静而柔和地问。
思云再次停下脚步，转过身。田蒙将荷叶举高一些，让荷叶挡住照向二人的阳光，让自己能够更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脸。思云真挚地回答：“莫儿，你我最亲近的人，一直都是。”不论是前世那几百年，还是作为思云的现在。
田蒙突然笑了一下，走到了思云前面。思云举步跟上，但仍旧稍稍落后一些。虽然田蒙还是给他尽职地撑着莲叶，但固执的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思云只能看到他高大而落寞悲伤的背影。那个现在需要他仰头才能看到的孩子，那个曾经在自己身旁乖巧而努力舞剑的孩子，真的是长大了。
又是一阵沉默。
田蒙深沉地开口：“师傅，你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是一个我从青楼带回来的少年。而我如今是莲清派的掌门，在人间的江湖也混得了一定的地位。”
“所以，只要我想，我可以将你藏着，一辈子见不到其他人。你的身体、你的自由、你的全部，掌控在我的手中。”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仍旧是淡淡的，像谈论天气或者是绿童做得的餐点。
可是却令思云心中激起千层浪。他一直认为，随莫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即使是做了些乖戾的事情，也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大概是在派里憋得慌了。
但是那个乖巧的莫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可以将这样的事情当做家长里短？
思云吃惊地赶上田蒙，看向他的侧脸。和他那平淡的语气相反，在艳阳投下的阴影里，田蒙的脸上，好像是裹上了浓重得化不开的绝望。他的双眼直视着前方，但空洞得没有任何东西，盛不下一丝光亮。
思云动容的唤了声：“莫儿——”
田蒙扯了扯嘴角。“可是，我怎么舍得……”他转了转眼珠，低头看向思云，艰难地笑，“师傅，你明明知道……我爱你。”
是啊，随云一直都知道。从某个时候开始，随莫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隐忍的、期冀的。但是，自己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的奢望。甚至到最后，他自私地将这个重担交到了随莫手里，并在他面前离开，好让他心甘情愿地接手莲清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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