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数学竞赛的前一周，江野在学校图书馆遇到了苏清越。

女孩抱着一摞厚厚的外文原著，走到书架前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书本哗啦啦散了一地。江野刚帮林砚找到需要的竞赛真题，听到动静立刻转身，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

“小心。”他的手掌垫在她的腰后，隔着薄薄的针织衫，能感觉到她瞬间绷紧的肌肉。

苏清越抬起头，露出张清瘦白净的脸。眼镜滑到鼻尖，她慌忙推了推，声音细得像羽毛：“谢谢你...我没拿稳。”

【是个很安静的女生。】江野松开手，弯腰帮她捡书，指尖触到最底下那本《天体演化简史》，愣了一下——这书他上周刚在旧书摊淘到过，还没看完。

“你也喜欢天文学？”他顺口问了句，手里还捏着本《高等数学题库》。

苏清越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找到了同类：“嗯，我想考天文系。只是...这些原版书太难懂了，很多术语查词典都翻不明白。”她看着散在地上的书，小声叹了口气，“要是有人能帮我翻译一下就好了...”

江野的心思动了动。【翻译？这活儿我能干啊。】他高中时为了赚外快，帮出版社翻译过科普文章，虽然不算精通，但应付这些专业术语绰绰有余。他刚想开口谈价钱，忽然瞥见不远处的阅览区——林砚正抱着笔记本朝这边看，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雇主在这儿，谈生意不太好。】江野迅速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只把捡好的书递给苏清越，“我懂一点，要是不嫌弃...可以帮你看看。”

苏清越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太谢谢你了！我叫苏清越，高二（3）班的。”

“江野。”他简单报了名字，眼角余光看到林砚已经低下头，假装在做题，“放学后你要是有空，我可以先帮你翻译几页试试。”

【就当是拓展业务了。】他心里打着算盘，【天文术语翻译起来费脑子，时薪得比给林砚补课高五十块。】

放学后，江野在图书馆角落帮苏清越翻译。女孩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削着苹果，偶尔抬头看他写字的手，眼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感激。

“这里的‘红巨星演化模型’，不能直译，得结合上下文...”江野笔尖顿了顿，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奇妙——平时给林砚补课，她要么趴着睡觉，要么用笔戳他后背捣乱，从没这么安静过。

【还是雇主比较有活力。】他摇摇头，把跑偏的思绪拉回来，【想什么呢，赚钱要紧。】

苏清越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了递给他：“谢谢你，江野同学。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要不我请你吃饭？”

“不用。”江野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按时间算钱就好，一小时一百五，怎么样？”

苏清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啊，没问题。”她从书包里摸出个小小的天文望远镜模型，“这个送你，算是定金。我爸爸是做模型的，这个是他亲手做的，很结实。”

江野捏着冰凉的金属模型，忽然想起林砚送他的尾戒。一个是精致的银戒，带着草莓色的补漆；一个是冰冷的望远镜，刻着细密的星图。他把模型塞进书包，心里莫名有点别扭。

【都是雇主给的定金，没区别。】他这样告诉自己，却忍不住加快了翻译的速度。

回到林家时，林砚正坐在客厅等他。看到他进来，她指了指桌上的夜宵：“阿姨做了银耳羹，你的那份在厨房温着。”

江野走过去，刚想坐下，就被她叫住：“书包里是什么？鼓鼓囊囊的。”

【望远镜模型不能说，不然她肯定要吐槽我接私活。】江野含糊道：“没什么，竞赛要用的草稿纸。”

林砚挑眉，没再追问，只是把自己的数学笔记推过来：“这道题我还是不会，你给我讲讲。”她的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手指却无意识地卷着书页。

【她是不是不高兴了？】江野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有点心虚，【早知道就不接苏清越的活儿了...不过赚钱嘛，雇主应该能理解吧？】

他拿起笔，刚要开口讲解，林砚却突然抬头：“那个女生...是叫苏清越吗？我听说过她，年级第一，很厉害。”

“嗯。”江野点点头，“帮她翻译点东西。”

“哦。”林砚低下头，声音轻了点，“那你...别太累了。”

【她这是在关心我？】江野心里一暖，刚想说“没事，我体力好”，就听林砚又说：“毕竟同时打两份工，万一给我补课的时候精力不集中，我可是要扣工资的。”

【果然还是雇主。】江野失笑，心里的那点别扭忽然就散了。他敲了敲她的笔记本：“放心，专业的，不会让你亏本。”

窗外的月光落在两人之间，林砚看着他认真讲解题目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个望远镜模型，大概也没什么特别的。

【反正，】她在心里轻轻说，【他最重要的活儿，还在我这儿呢。】

而江野不知道，从他接过那个望远镜模型开始，他的“陪玩清单”上，已经悄悄多了一个名字。只是这一次，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笔“生意”里，似乎掺杂了点算不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