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给苏清越翻译的活儿渐渐步入正轨。每天放学后,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成了两人的固定据点。苏清越总是提前泡好两杯热牛奶,用保温杯装着,递给他时,杯壁的温度刚好暖手。
“今天翻译到超新星爆发了。”苏清越翻开笔记本,上面抄满了密密麻麻的注释,“你写的比喻好形象,说‘就像烟花在宇宙里炸开,只是这场烟花要亮上千年’。”
江野接过自己那份译稿,指尖触到纸页上她用红笔圈出的句子,心里莫名一动。【平时给林砚讲题,她只会画小乌龟嘲讽我的字。】他喝了口牛奶,温温的甜意漫到喉咙,【不过...这种安静的氛围,倒也不算难熬。】
他低头修改译稿时,苏清越忽然轻声说:“其实我小时候总被欺负,他们说我整天对着星星说话,是个怪胎。”她的手指摩挲着望远镜模型的底座,“直到看到你帮我捡书时的样子,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奇怪。”
江野的笔尖顿住了。他想起自己刚进孤儿院时,因为抢不到饭被揍得鼻青脸肿,后来靠着打架和各种杂活,才勉强在角落里占了个位置。【原来安静的人,也有自己的战场。】他没说话,只是把译稿里一句生硬的术语,改成了更温柔的表达。
这天下课,江野刚走出教学楼,就被林砚堵住了。少女抱着手臂站在梧桐树下,校服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听说你最近很忙?”林砚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眼神却瞟着他书包侧面露出的望远镜模型一角。
【她怎么知道的?】江野心里咯噔一下,慌忙把模型往里塞了塞,“还好,就是帮...同学做点事。”
“苏清越同学,对吧?”林砚走上前,忽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衣领,“昨天我去图书馆,看到你们俩头凑在一起看星星图,笑得挺开心啊。”
她的指尖带着点凉意,触到他颈间的皮肤时,江野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了缩。【她吃醋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下去——【不可能,雇主怎么会吃雇工的醋?肯定是嫌我耽误给她补课。】
“那是在讨论翻译内容,算工作。”他解释道,“一小时一百五,比给你补课贵五十呢。”
林砚的脸“腾”地红了,像是被气的:“江野!你就知道钱!”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今晚七点补课,迟到一分钟扣十块!”
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江野摸了摸脖子,忽然笑了。【还是这样更像她。】他把书包往肩上紧了紧,【不过...刚才她的耳朵红了。】
当晚的补课,林砚故意找了最难的压轴题刁难他。江野讲得口干舌燥,她却抱着胳膊哼了一声:“这道题上周不是讲过吗?你是不是给别人干活分心了?扣五十!”
【哪有讲过...】江野刚想反驳,就看到她眼底藏着的笑意。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其实我给苏清越翻译,是想赚够钱...给你买冰岛极光团的机票。”
林砚的脸瞬间僵住,随即爆红。她抓起抱枕砸过去:“谁、谁要你买机票!我自己有钱!”
【原来她也会结巴。】江野接住抱枕,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看来这招有用,下次可以多说说。】
周末,苏清越约江野去天文台。“有流星雨,”她的声音带着点期待,“据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
江野犹豫了一下。林砚今天要去参加钢琴比赛,本来约好他去捧场的。【两边都是雇主,这单生意怎么平衡?】他正盘算着,手机突然响了,是林砚发来的消息:“今天比赛取消了,我在家追剧,你不用来了。”
【这么巧?】江野有点疑惑,却还是给苏清越回了消息:“几点?我准时到。”
天文台的屋顶露台上,夜风很凉。苏清越递给江野一条格子围巾,是她亲手织的,针脚有点歪歪扭扭,却很暖和。“我妈妈教我织的,她说冬天围着自己织的围巾,就不会冷了。”
江野围上围巾,羊毛的触感贴着皮肤,暖得有点发烫。【比林砚上次塞给我的羊绒围巾,多了点...烟火气。】他看着苏清越仰着头找流星的样子,侧脸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流星划过夜空时,苏清越闭上眼睛许愿,睫毛上沾着星光。江野没闭眼,他看着她虔诚的样子,忽然想起林砚说过“流星就是宇宙的垃圾”,当时还被她追着打。
【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啊。】他在心里叹气,却又觉得,好像两种样子,都挺让人在意的。
回去的路上,苏清越忽然说:“江野,你知道吗?其实翻译费我多转了五百。”她的脸颊在路灯下泛着红,“就当...请你看流星的门票。”
江野看着手机里的到账提醒,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这钱赚得...好像没那么踏实。】他刚想把钱转回去,手机又弹出林砚的消息,是张照片——她抱着薯片桶,电视屏幕上在放极光纪录片,配文:“先预习一下。”
江野的指尖顿住了。他看着照片里林砚笑得眯起的眼睛,忽然笑了。【还是这个雇主,比较懂怎么让他安心。】
他给苏清回了条消息:“钱退给你了。流星很漂亮,算我请你看的。”然后点开林砚的对话框,敲了行字:“等攒够钱,带你去看真的。”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仿佛能看到林砚对着手机跳脚的样子,心里暖融融的,像揣了颗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草莓蛋糕。
有些账,果然还是用心算,才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