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医院的废墟像一张张开的巨口，黑暗中透着火光。我跟在林若棠身后，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沈明轩走在我旁边，手按在口袋里的数据盘上，指节发白。
“小心点。”他低声说，“她现在不是来找答案的，她是来毁掉一切的。”
我没说话。我脑子里全是那张婴儿床的照片，两个女婴，红绳和蓝绳缠在一起。我是03号实验体？真正的沈家大小姐已经死了？母亲……是02号实验体？
林若棠的脚步忽然停住了。她站在一扇铁门前，门上挂着“档案室”的牌子，锈迹斑斑。她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眼神冰冷得不像人。
“你们准备好了吗？”她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声音有些发抖。
她没回答，只是伸手推开门。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灰尘在空气中翻腾。屋内昏暗，只有从破窗透进来的火光映照出墙上的黑影。书架歪斜，纸张散落满地。林若棠径直走向角落，拉开一个老旧的铁柜。
“1995年3月。”她喃喃道，抽出一叠文件。
我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资料。纸页泛黄，边角卷起。我的目光落在第一页，心脏猛地一缩——
**《基因改造实验知情同意书》**
签署人：沈鸿远、苏婉清
日期：1995年3月15日
我手一抖，纸页差点滑落。沈明轩凑过来，看到签名的瞬间脸色骤变。
“这不可能……”他咬牙，“我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林若棠冷笑一声，从铁柜里又拿出几张纸，“你以为你妈是受害者？不，她也是他们的人。”
我盯着那张协议，呼吸急促。母亲的名字赫然在纸上，笔迹熟悉而冰冷。她的签名，父亲的签名，都在那里。
“为什么……”我喃喃，“为什么要签这个？”
“因为你们不是普通的孩子。”林若棠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们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替换体。你们的存在，只是为了替代那些‘失败品’。”
“住口！”沈明轩突然吼了一声，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文件，“你疯了！你以为你是谁？正义使者？还是个疯子？”
林若棠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眼泪。
“我是不是疯子？”她反问，“那你告诉我，你妈给你吃药的时候，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她给你妹妹开药，让你忘记一些事，你知道吗？”
我后退了一步，喉咙发紧。
“你胡说。”我摇头，“我妈不会……她不会伤害我。”
“你太天真了。”林若棠一步步逼近，“你以为你是被拐卖的？不，你是被送出去的。你是那个最成功的样本，他们把你放进沈家，测试一个人格替代另一个的过程。你以为你是回家？你只是完成了任务。”
我胸口一阵闷痛，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沈明轩抓住我的肩膀：“别听她胡说！这些资料可以伪造。”
“是吗？”林若棠冷笑，“那你看看这个。”
她从铁柜最底层抽出一本笔记本，封面写着“实验日志”。她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记录：
**3月16日，实验完成。**
**03号样本已成功植入目标家庭。**
**04号样本出现不稳定症状，需持续观察。**
**02号实验体配合良好，建议继续使用药物控制情绪波动。**
我的名字、林若棠的名字、母亲的名字，全都出现在上面。
“这不是真的……”我摇着头，“这不是真的……”
“可它就是真的。”林若棠声音低沉，“你以为你是受害者，其实你才是他们的工具。”
沈明轩猛地抢过笔记本，快速翻阅几页，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记录……”他咬牙，“如果属实，我妈她……她早就知道真相。”
“当然知道。”林若棠冷笑，“她参与了整个实验。她是你爸安排在这里的眼线。你以为沈家是无辜的？不，他们是最大的罪人。”
“你放屁！”沈明轩怒吼，“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林若棠突然尖叫起来，“那晚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我抱着你妹妹逃出去，可她被锁在房里！我以为我救了她，结果她根本不是她！你们把我关起来，给我吃药，让我以为是我疯了！可我清醒得很！我记着每一件事！”
她撕碎了几张纸，撕得粉碎，扔在地上。
“你们才是疯子！”她嘶吼，“你们才是该死的！”
我蹲下身，捡起碎片，指尖颤抖。那些字迹还在，清晰可辨：
**实验目的：通过基因改造与人格重塑，制造可替代目标个体的‘完美样本’。**
**实验对象：沈家长女（原）→ 沈家次女（替换体）。**
**实验结论：03号样本已完全替代原体，社会适应性测试通过。**
我眼眶发热，泪水滑落。
“我不是……我不是她……”我喃喃，“我不是原来的那个……”
“你不是。”林若棠冷冷地说，“你只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替代品。”
沈明轩猛地起身，抓起桌上的数据盘就往外冲。
“我们不能让她毁掉这些证据！”他喊。
林若棠反应极快，一把拦住他。
“你想拿去给谁看？”她怒吼，“给沈鸿远？让他再做一次实验？”
两人扭打在一起，沈明轩力气大，但林若棠像疯了一样拼命挣扎。她指甲在他手臂上划出血痕，嘴里不断重复着：“你不是人！你们都不是人！”
我冲过去想拉开他们，却看见门外阴影一闪。
一个人影！
下一秒，沈明轩整个人被撞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明轩！”我惊叫。
那人影冲进来，戴着黑色口罩，手里拿着一根铁棍。他举起铁棍就要砸向沈明轩的脑袋！
我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用尽全力把他往后拖。
“你疯了吗！”我尖叫，“你想杀人吗！”
他猛地甩开我，我摔倒在地。他转身就要跑，我抓住他衣服一角，扯下一块布料。
他回头看我一眼，眼神冰冷。
那一瞬间，我认出他——
是沈家的司机，李叔。
我愣住了。
林若棠也愣住了。
“李叔？”她声音颤抖，“是你……是你杀了林叔和周阿姨？”
他没回答，转身就跑。
我追出去，但走廊里已经没人影。风穿过破碎的玻璃窗，吹得火光摇曳。空气中开始弥漫汽油的味道。
“糟了！”我回头喊，“有汽油味！”
林若棠猛然反应过来，冲到门口大喊：“快跑！有人想烧了这里！”
我冲回沈明轩身边，他额头流血，意识模糊。我拽着他往门口拖，脚步踉跄。
林若棠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忽然转身跑回档案室深处。
“林若棠！”我大喊，“你疯了吗！”
她没理我，消失在火光中。
我咬紧牙关，拖着沈明轩往门口爬。烟雾开始弥漫，热浪扑面而来。档案室的火势迅速蔓延，纸张燃烧的气味刺鼻。
我终于把沈明轩拖到门口，自己也跌倒在地上。
最后一眼，我看到林若棠站在档案室中央，怀里抱着一摞文件，火光映红了她的脸。
她笑了。
然后，她消失在一片烈焰之中。
远处传来警笛声。
我瘫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撕碎的实验记录。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我看得清楚——
**03号样本：沈清栀（替换体）**
**原体：沈家大小姐（死亡）**
**实验时间：1995年3月16日**
**实验地点：滨江别墅区**
我闭上眼，耳边只剩下火光吞噬一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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