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湿滑的管壁往前挪，血珠顺着绷带往下滴。沈明轩跟在后面，脚步声比我的还重。
"前面有扇门。"他说。
我没应声。手臂疼得厉害，血腥味混着下水道的霉味，熏得我头晕。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半开着，里面透出幽幽蓝光。
"别进去。"沈明轩突然抓住我肩膀。
我甩开他的手。门后传来机器运转的嗡鸣，像是有人在里面等着我们。
推开铁门时，灰尘簌簌往下掉。墙上的标牌已经模糊不清，依稀能辨认出"基因局第七研究所"几个字。实验台上的玻璃器皿蒙着灰，角落里堆着贴了"03-04"标签的档案盒。
我走到终端机前，手指刚碰到键盘就愣住了。显示屏亮起时，我的DNA图谱赫然在目。
"这是什么？"我盯着屏幕上的编号。
沈明轩快步走过来想关机，却被我拦住。文件夹列表里有个视频标题："03号记忆移植终止协议签署记录"
"是你签的字。"我点开文档，放大那行熟悉的签名，"就在六岁那年。"
他喉结动了动。
我突然抓起桌上的试管砸向显示器。玻璃碎裂的声响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
"你把我当实验品还是妹妹？"我声音发抖，"那些疼爱的记忆都是植入的剧本吗？就连你帮我系鞋带的样子...都是训练出来的吗？"
他没躲开我泼过去的酒精溶液。液体溅在他白衬衫上，洇出大片水渍。
抽屉突然被我拉开。一本破旧的日记本躺在角落里，封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翻开第一页，稚嫩的笔迹写着："今天明轩哥哥教我绑蝴蝶结，他说我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姐姐。"
最后一页写着："如果有一天我不记得你，请你一定要来找我。"
我攥紧日记本的手指关节发白。抬头时看见沈明轩正盯着墙上的烧痕，那里隐约能看到两个小孩子的轮廓。
"当年大火里我只救出一个孩子。"他突然开口，"后来他们告诉我那个孩子失忆了，需要重新培养。"
我往后退，撞到实验台。一支掉落的笔筒滚到脚边，上面刻着"观察员S-07"
"所以这就是你的任务？"我指着他的胸牌，"不是保护我，是观察我？"
他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警报声突然炸响，红灯开始旋转。通风管道传来金属坠落的巨响。
"走！"沈明轩拽我往安全通道跑。
我却转身冲向抽屉。日记本塞进内衣夹层时，想起林若棠也这么做过。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子弹擦着我耳际飞过，钉进身后的柜子。
"03·04"四个数字烙在墙上，我最后看了眼才跟着他钻进逃生通道。
出口处躺着半截机械手指，上面还沾着血迹。沈明轩突然把我扑倒，身后炸开一串火花。
我们在灌木丛里滚了几圈，他压在我身上喘气。远处传来犬吠声，但他没立刻起身。
"你知道吗？"他声音闷闷的，"你小时候最讨厌下雨天。每次打雷都会钻进我被窝。"
我瞪着他。他鬓角的汗珠滚下来，滴在我脸上。
"现在该信我了吧？"他扯了扯嘴角，"就算是演的，也没必要记住这些细节。"
我没有回答。怀里的日记本硌得心口发疼，就像那场从未存在过的童年记忆。
烛光在潮湿的石墙上摇曳，我的手指抚过那些泛黄的照片。每张纸边都泛着蓝光，像被化学药剂浸泡过似的。
"别碰了。"沈明轩突然吹熄蜡烛。
月光从彩色玻璃窗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后退半步，脚底传来金属磕碰声。蹲下身时，保险柜钥匙正插在锁孔里，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窜到脊背。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摸出枪对准他。
他伸手来挡，机械手指划过掌心，血珠滴在地板上。保险柜弹开的瞬间，整排记忆备份带泛着幽蓝荧光。标签上的"03-04双生体存储"刺得我眼眶发酸。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我攥紧备份带，"林若棠根本不是后来出现的替身，她是..."
话没说完，烛台被撞倒。火苗蹿上地面散落的纸页，墙角的投影仪突然亮起。画面里是林若棠躺在实验台上，护士正往她胳膊里注射淡粉色药剂。
沈明轩跪坐在地，指甲抠进地板缝隙："当年大火里我只救出一个孩子。他们说那个孩子失忆了，需要重新培养。"
画面切换，玻璃舱中的我正在沉睡。监控屏幕闪烁着红字："03号意识活跃度97%"。
"所以你们创造了另一个我？"我声音发抖，"连沈家父母都是演出来的？"
投影继续播放。五岁的我抱着布娃娃对沈明轩笑："哥哥今天会陪我看烟花吗？"
我捂住眼睛，那些温暖的记忆碎片突然变得锋利。他抓住我肩膀："至少最后那场雨是真的，你讨厌打雷的习惯没变。"
门外传来犬吠。我摸到口袋里的数据芯片，那是刚才混乱中从备份带上扯下的。沈明轩拽着我滚向侧门时，子弹穿透木板留下焦黑痕迹。
爆炸冲击波掀翻档案箱，泛黄纸页纷飞中，一张照片飘落在脚边。沈母年轻时站在实验室门口，身边站着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是我记忆里"救火的科学家"。
"走！"沈明轩拉着我冲进地道。
我们在漆黑的通道里狂奔，备份带裹在窗帘里贴着胸口发烫。转过弯时，我的手电筒扫过墙面，几行歪扭的字迹让脚步骤停：
"如果有一天我不记得你，请你一定要来找我。"
和日记本上最后一句话一模一样。
"这是林若棠写的？"我转身质问，却看见沈明轩手机屏幕亮起："回收计划启动"。
他抢在我前面堵住地道口："先出去再说。"
我假装顺从地点头，趁他不备将数据芯片塞进衣领。远处传来皮靴踩水声，我们屏住呼吸贴着墙根挪动。经过储藏室时，月光从通风口照进来，半截黑色皮靴闪进阴影里。
"有人。"我扯他袖子。
沈明轩却推着我往前："那边！"他朝相反方向开枪，趁着骚动我们钻进排水管。污水呛进口鼻时，我死死护住怀里的备份带。
爬上岸时，警笛声已经远去。我瘫坐在芦苇丛里，从内衣夹层掏出皱巴巴的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水洇开了：
"观察员S-07今日未记录异常"
抬头看见沈明轩在检查伤口，我突然想起保险柜前他手心的伤。那道割痕横贯掌心，正好经过生命线断裂处。
"你的机械手指..."我盯着他泛着金属光泽的指尖，"什么时候换的？"
他动作顿住："去年车祸。"
可我记得清楚，上个月家族聚餐时，他的右手还能稳稳端起红酒杯。
夜风卷着纸片掠过脚边，我弯腰去捡，竟是从备份带掉下来的标签。背面用红笔写着："03号情感模拟程序启动——重点培养对'兄长'的依恋倾向"
喉咙泛起血腥味，我猛地攥紧标签。沈明轩转身时，我举起录音笔：
"现在开始，所有对话将作为呈堂证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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