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玻璃穹顶上,发出密集的敲打声。我蹲在档案库角落里,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的"样本储藏室"标识牌。铁门生锈了,拉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消毒水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我下意识捂住口鼻。
积水漫过脚踝,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报纸碎片在鞋底碎裂的声音。突然头顶传来机械运转声,通风管道震颤着落下灰尘。婴儿啼哭录音骤然放大,竟是我和林若棠重叠的童声:"妈妈不要丢下我们..."
我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束扫过架子上的录像带。封套上苏婉清的签名笔迹让我喉咙发紧——那是母亲特有的娟秀字体。播放器插槽亮起红光时,我听见自己五岁时的声音:"妈妈你的眼睛为什么在发光?"
指尖颤抖着将芯片塞进口袋,我快步冲出档案库。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病历上,字迹在潮湿中晕开。沈明轩说的没错,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
疗养院白墙上的防撞软垫在雨夜里泛着冷光。我贴着墙根绕到后窗,借助排水管翻进二楼走廊。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地上划出斑驳条纹。13号病房门把手上挂着"静音治疗中"的牌子。
推门时金属把手冰得我一激灵。床头柜上摆着全家福,却被黑布盖着。苏婉清正倚在床头输液,看见我时手指猛地抽搐,静脉针头微微偏移。
"栀儿..."她声音沙哑,"这么晚了..."
我将芯片拍在茶几上,药瓶被震得晃动。"您知道我是03号实验体?为什么要创造我?"
她垂下眼帘,病号服下的手臂浮现出淡青色血管。"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可我已经知道了。"我逼近两步,"当年滨江妇产科医院,双生体实验。您是母体02号,对吗?"
输液架突然剧烈晃动,玻璃药瓶叮当作响。苏婉清抓起镇定剂就要往自己胳膊扎,被我一把夺过。针管里泛着诡异蓝光。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声音发抖,"您明知道我和林若棠..."
"你们不该出生!"她突然尖叫,药杯摔在地上炸开满地碎屑。天花板射灯忽明忽暗,警报蜂鸣声响彻走廊。
我后退半步撞到床沿。被单掀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纸条滑落。字迹与烧焦照片背后相同:"请永远记住我。"
"你父亲早就知道..."苏婉清突然安静下来,嘴角溢出一丝笑意,"03号会觉醒...04号会消失..."
摇篮曲从她唇间流淌出来,却带着电子合成音般的怪异:"月光光,心慌慌,双生花,断肠殇..."
我扯开她衣领,锁骨下方果然有道陈旧疤痕。编号02在苍白皮肤上狰狞扭曲。走廊传来脚步声时,我瞥见监控画面闪过林若棠的侧脸。
暴雨打在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我靠在梧桐树干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远处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车顶闪烁的幽绿色灯光映在瞳孔里。
"我要找到林若棠。"
我贴着梧桐树干往巷口挪,救护车蓝灯在积水里投下诡谲倒影。手机在裤兜震动,沈明轩的短信刺破雨幕:"别相信她任何话。"
排水管传来异响,我抬头正对上二楼监控探头转动的红光。林若棠的脸又在屏幕里闪现,苍白得像张半融化的蜡纸。指甲掐进掌心的疼痛突然加剧,某种灼烧感从尾椎窜上后颈。
"找到了。"我对着空气低语。梧桐叶飘落在手背,叶脉纹路竟与那张泛黄纸条相似。药片在胃袋里翻腾,自从注射镇定剂后,身体就变得不像自己的。
巷口路灯忽明忽暗,穿白大褂的身影一闪而过。我追出去时踩到什么东西,金属牌撞在窨井盖上叮当作响。捡起来看时呼吸一滞,编号04的胸牌背面刻着林若棠的名字。
救护车鸣笛突然逼近,我翻身跃过矮墙。碎石子刮破膝盖,血珠滴在04号胸牌上晕开深色斑点。远处传来铁门开启声,潮湿空气中飘来熟悉的消毒水味——和档案库一模一样的味道。
"栀儿..."耳后响起沙哑呼唤,我猛地转身却只看到飘落的梧桐叶。手机又震,这次是林若棠的通话请求。接通后却是电流杂音,接着两个重叠的声音同时响起:"快跑——"
我转身就冲,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余光瞥见穿病号服的女人倒在疗养院窗前,她手里攥着的黑布正在滴水。救护车尖啸着刹停,车顶幽绿灯光扫过我的脸。
"他们来了。"我钻进另一条小巷,喉咙泛起铁锈味。梧桐叶粘在额头上,遮住渗出的冷汗。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拖着重物在积水里爬行。
手机再次震动,沈明轩的定位地图亮起红点。林若棠的位置信号正在滨江妇产科医院地下闪烁,那里有我们五岁生日的照片,有母亲发光的眼睛,有永不消散的婴儿啼哭录音。
"等着我。"我抹了把脸,朝着反方向狂奔。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增多,像是无数人在积水里拖着铁链行走。梧桐树影摇晃,每片落叶都变成烧焦照片的碎片。
拐进死胡同时,墙角铁门吱呀作响。我回头看见无数白影从雨幕中浮现,她们全都穿着病号服,锁骨下方露出狰狞疤痕。最前面的女人举起手臂,静脉里泛着诡异蓝光。
"找到你们了。"她们齐声说。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