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声乐课的琴房里,阳光斜斜地淌进来,落在琴键上像撒了层金粉。左奇函抱着谱子坐在钢琴凳上,脚边放着两瓶冰镇汽水,标签被汗水浸得有点皱。“先开嗓?”他拧开一瓶递过去,瓶身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激得杨博文打了个轻颤。
杨博文刚哼出第一个转音,就被左奇函抬手打断:“这里太绷了,像被绳子勒着的气球。”他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钢琴凳,“坐过来,我弹你唱,找松弛的感觉。”
琴键被按下时,发出温润的声响。左奇函的指尖在黑白键上跳跃,旋律像条柔软的绸带,轻轻托着杨博文的声音往上走。到转音的地方,他突然放慢速度,琴音在空气中荡出圈涟漪:“想象嘴里含着口水,别让气乱跑。”
杨博文试着调整气息,声音果然顺了许多。左奇函抬头时,正好撞见他眼里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成了!”他弹了个欢快的和弦,“就这感觉,再练几遍能直接录demo。”
练到中途,张函瑞抱着保温杯探进头:“声乐老师让你们过去一趟,说新找了首合唱曲,特适合你们俩的声线。”他目光扫过并排的两人,又落在那瓶没开封的汽水,“哟,还藏独食呢?”
左奇函把汽水往杨博文怀里一塞:“走了,回来再喝。”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把谱子吹得哗啦响,正好停在那首天台唱过的歌上——杨博文昨晚偷偷在上面补了几个新音符,像给旧时光缀了串新珠子。
声乐老师递过来的新歌谱,开头就是段复杂的和声。左奇函扫了眼就笑:“这转音跟绕口令似的。”嘴上说着难,指尖却已经在谱子边缘敲起了节拍,“不过带劲,适合battle。”
“谁跟你battle。”杨博文轻轻撞了下他的胳膊,目光却被副歌那句“影子追着光跑”勾住了,突然想起昨天傍晚交叠的影子,心里像被汽水的气泡轻轻挠了下。
回琴房的路上,左奇函突然唱起了那段转音,故意拐了个夸张的弯。杨博文跟着接,两人的声音在走廊里撞出清脆的响,引得路过的学弟探头看。“别闹了。”杨博文笑着推他,却被他反手拽住手腕,往楼梯间跑。
“去天台!”左奇函的声音里带着雀跃,“那儿回声好,练和声正好。”
天台上的风带着点热意,吹得两人额前的碎发都在跳。左奇函把谱子铺在栏杆上,刚要开口,就被杨博文塞了颗糖——还是昨天那颗柠檬糖,糖纸被捏得皱巴巴的,却没舍得拆。
“含着练,找甜味的位置。”杨博文自己也剥了颗,酸甜的气息在舌尖炸开时,他突然唱起来。左奇函愣了愣,立刻跟上去,和声在风里打着转,像两只追着跑的蝴蝶。
练到夕阳把天空染成淡紫色,两人才抱着谱子往回走。杨博文的汽水早就喝光了,空瓶子被左奇函捏在手里,时不时晃出轻响。“明天早功,教我弹那段钢琴前奏呗?”左奇函突然说,“总不能光你唱我听,我也想掺和掺和。”
“你那手指,能按对琴键吗?”杨博文故意逗他,却在心里数着钢琴键的位置——哪个音适合他笨拙的指尖,哪个和弦能让他少出错。
左奇函果然炸毛,伸手去挠他的痒:“看不起谁呢?我打鼓的手,灵活着呢!”两人闹着滚下楼梯,书包里的谱子掉出来,被风卷着飞了几张,落在地上像群展开翅膀的白鸟。
捡谱子时,杨博文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左奇函的手。两人都顿了下,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却又在抬头时撞进对方眼里的笑。远处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又拉得很长,这一次,谁都没躲开,就让它们安安静静地叠着,像首没唱完的歌。
“明天带本钢琴入门书。”杨博文把最后一张谱子塞进书包,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听见,“教不会你,汽水就不请了。”
左奇函笑着应:“放心,保证学会,不然……”他故意拖长调子,看着杨博文紧张的表情,突然凑近说,“不然我请你喝一礼拜汽水。”
晚风里飘着柠檬糖的甜,还有少年人没说出口的期待。杨博文摸了摸口袋里的小本子,上面的兔子好像也在笑——原来那些藏在谱子和糖纸里的心意,早就被时光悄悄记下来了,等着某天,跟着和声一起,清亮亮地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