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转动锁孔的瞬间,里面就传来康康兴奋的呜咽。推开门,金黄色的身影立刻扑过来,前爪搭在她膝盖上,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向日葵。夏岺蹲下来抱住它,把脸埋进它蓬松的颈毛里,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康康,我现在只有你了。”
康康像是听懂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颊,湿漉漉的,带着点温热的安抚。
脱鞋时差点被高跟鞋绊倒,夏岺扶着鞋柜才站稳。醉意还没完全散去,头重脚轻的,但她心里清楚,有件事必须做——卸妆。她撑着浴室的瓷砖,对着镜子把卸妆棉按在脸上,看着彩妆一点点被擦掉,露出原本的肤色,恍惚间觉得,好像卸下的不只是妆容,还有点别的什么。
冲澡时热水浇在身上,酒气随着蒸汽慢慢散了。清醒了大半,孤单却像潮水般涌上来。客厅空荡荡的,只有冰箱发出轻微的嗡鸣。想给闺蜜打个电话,点开聊天框又停住了——她们要么在带孩子,要么在加班,谁有空听她念叨这些酒后的情绪?成年人的苦,大多是自渡,总把负面情绪倒给别人,未免太自私了。
夏岺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康康趴在她腿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她的脚踝。她摸着它柔软的毛,突然想起四年前把它抱回来的样子,那时它才刚满月,瘦得像只小老鼠,连爬楼梯都费劲。如今它已经四岁了,是只威风凛凛的大金毛,可狗狗的寿命不过十来年,再过几年……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康康的耳朵上。它抖了抖耳朵,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伸出舌头轻轻舔掉她下巴上的泪。
“康康,你慢些走好不好?”夏岺把它抱得更紧,声音哽咽,“你活得久一点,我害怕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人。”她吸了吸鼻子,像是在跟它讨一个承诺,“等我结婚生小孩了,等我人生圆满了,你再离开,好不好?起码那时候我能承受得住。”
如果到时候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再失去康康这唯一的牵挂,她真怕自己撑不住。这话太自私了,可她控制不住地想说。康康安静地任由她抱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回应她的请求。
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电视,嘈杂的综艺声在客厅里流淌,总算冲淡了些孤单。夏岺抱着康康靠在沙发上,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间,感觉康康往她怀里缩了缩,暖暖的,像个小太阳。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地毯上,暖洋洋的。夏岺伸了个懒腰,宿醉的疲惫还在,但心里却松快了不少,像是睡了场彻底的好觉。
拿起手机,看到给厉尘的转账记录,忍不住笑了笑。昨晚那个白衬衫帅哥,算起来也算是场意外的艳遇。想起年轻的时候,自己也是被人追着跑的,怎么就被日子磨得忘了这些?或许她也没那么糟糕,只是太久没好好看过自己了。
下午带着康康去楼下遛弯,刚到小广场,就有几只小狗跑过来跟它玩。康康兴奋地追着同伴跑,尾巴摇得像朵花,金色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夏岺坐在长椅上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它永远这么快乐,像个没心事的小孩,总能轻易把她的坏情绪都赶走。
有个遛泰迪的阿姨笑着搭话:“你家狗狗真乖,叫什么呀?”
“叫康康。”夏岺回以微笑。
“真好听,看它多活泼。”
夏岺望着远处追逐打闹的康康,心里突然变得很软。或许生活没那么糟,她还有康康,有能养活自己的笔,有重新开始的勇气。至于未来会不会结婚,会不会有小孩,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康康的爪子刚踩过水洼,在石板路上印下串梅花印。夏岺牵着牵引绳慢慢走,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暖,她正低头看狗,余光里突然撞进个熟悉的身影。
白衬衫在树影里晃了晃,男生正弯腰逗一只萨摩耶,侧脸的线条干净得像被水洗过。夏岺的脚步顿住了——是厉尘。
他似乎也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到她时,眼里漫开点浅淡的笑意:“好巧。”
“是啊,没想到你也在这遛狗。”夏岺走近了些,康康已经兴奋地扑向那只雪白的大狗,尾巴摇得像面小旗子,“你也住这附近?”
“嗯,一单元。”厉尘直起身,目光扫过她身后的楼,?”
“我在二单元。”夏岺指了指斜对面的楼,忽然想起昨晚的狼狈,忍不住笑了,“就是你昨晚送我回去的那栋。没想到这么近。”
“不远。”他摇摇头,低头拍了拍脚边的萨摩耶,“它叫朵朵。”
“哇,好漂亮。”夏岺蹲下来,指尖刚碰到朵朵的毛,就被它温顺地舔了舔手心,“是你的狗吗?”
“不算,朋友寄养的。”厉尘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老婆刚生小孩,家里人觉得养狗不方便,就先放我这。”
“是昨晚那个朋友?”
“对。”他笑了笑,眼里的光软了些,“别看他喝多了咋咋呼呼,对他老婆挺上心的,半夜还起来冲奶粉。”
夏岺想起昨晚那个穿格子衫、喝得满脸通红的男生,忍不住弯了嘴角:“能想象到。毕竟你看着就挺温柔的,朋友应该也不差。”
厉尘抬眼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你也刚搬来?”
“嗯,没多久。”夏岺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你呢?”
“我刚到这边实习。”他说,“在我爸朋友的公司,做金融。”
“挺厉害的。”夏岺点点头,忽然好奇,“你多大了?”
“22。”
“22?”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算了算,“比我小3岁呢。”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停在刚毕业的年纪,猛地被人提醒年龄差,竟有点恍惚——原来她已经25了,比眼前这个大男孩大了整整三岁。
厉尘看着她微怔的样子,嘴角弯得更明显了:“没看出来,你看着挺小的。”
“那我就当你夸我了。”夏岺笑起来,心里那点别扭忽然散了。她仰头看他,他很高,大概一米八五,站在她身边时,头顶刚到他肩膀,可这样的身高差并不让人局促,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
“你做什么工作?”他忽然问。
“我啊……”夏岺顿了顿,坦然道,“没固定工作,现在在写小说。”
“挺酷的。”他眼里闪过点真诚的好奇,“慢慢来,总会有结果的。”
这句“慢慢来”让夏岺心里一暖。以前林浩总说“写那些有什么用”,却没人告诉她“不急”。她看着厉尘干净的眼睛,忽然掏出了手机:“住得这么近,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可以一起遛狗。”
指尖捏着手机壳,微微发烫。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男生微信,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
厉尘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也拿出手机,点开了二维码:“好啊。”
扫码通过的瞬间,夏岺偷偷瞥了眼他的微信页面——头像是只趴在窗台的橘猫,朋友圈一片空白。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觉得这个比自己小3岁的帅哥,莫名有点可爱。
“那我先回去了。”她牵着康康往后退了两步,“明天再带康康来跟朵朵玩。”
“好。”厉尘弯腰摸了摸康康的头,金毛舒服地眯起眼,尾巴摇得更欢了,“拜拜,康康。”
“拜拜。”夏岺挥了挥手,转身往单元楼走。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康康的铃铛声一路响着,像在为她哼歌。
她回头看了一眼,厉尘还站在原地,正低头听朵朵“呜呜”撒娇,白衬衫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晃。夏岺笑着加快了脚步,心里甜丝丝的——就算只是交个帅哥弟弟,好像也挺不错的。
谁能拒绝大帅哥呢?她在心里偷偷乐,脚步都轻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