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海棠谷一行后,杨博文在西跨院的日子渐渐有了生气。左奇函几乎每日都来,有时带些新奇的玩意儿,有时送几本稀见的古籍,有时只是隔着院墙陪她说说话。
这日清晨,杨博文正在窗前临摹字帖,忽听院外传来莲儿的惊呼声:“哎呀!你怎么把这东西往这儿送?”
“是左公子吩咐的,让给二小姐解闷。”另一个声音答道。
杨博文放下笔,走到门口一看,只见两个小厮正抬着一个巨大的鸟笼往里走,笼子里装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正扑腾着翅膀叫:“二小姐,早上好!左公子喜欢你!”
“左奇函!”杨博文又气又笑,脸颊微微发烫。他总是这样,做事随心所欲,一点也不顾忌旁人的眼光。
“二小姐,左公子还说,这鹦鹉会学舌,你要是闷了,就跟它说说话。”小厮放下鸟笼,恭敬地回话。
“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杨博文挥挥手,待小厮走远,才嗔怪地看向鹦鹉,“不许乱叫。”
鹦鹉歪着头看她,忽然换了个语调,学得跟左奇函一模一样:“博文,我心悦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杨博文被它逗笑了,伸手轻轻抚摸着鹦鹉的羽毛。这鹦鹉虽吵闹,却给这冷清的西跨院添了几分生气。
正院,杨丞相看着手里的帖子,脸色阴沉。帖子是镇国公府送来的,邀请杨博文三日后去府里参加家宴,说是镇国公夫妇想见见她。
“荒唐!”杨丞相将帖子拍在桌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频频与外男来往,还要去男方家里赴家宴,传出去像什么话!”
王氏坐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老爷,我看左公子对博文倒是真心的,镇国公府又是皇亲国戚,若是能成……”
“能成什么?”杨丞相打断她,“左奇函是什么性子?京城里谁不知道他玩世不恭!博文性子单纯,若是嫁过去,被他欺负了怎么办?再说了,欣怡的婚事还没着落,怎能让她先占了风头!”
提到杨欣怡,王氏的脸色柔和了些:“欣怡前日去护国寺上香,偶遇了永宁侯府的世子,那孩子一表人才,对欣怡也颇有好感,我正想托人去说合呢。”
“嗯,欣怡的婚事要紧。”杨丞相点点头,“至于博文,让她少跟左奇函来往,免得耽误了欣怡的前程。”
王氏犹豫了一下:“可镇国公府的帖子……”
“推了!”杨丞相沉声道,“就说博文身子不适,不便赴宴。”
杨博文得知父亲拒了镇国公府的家宴,心里虽有些失落,却也在意料之中。她正在给鹦鹉喂食,忽听院外传来左奇函的声音:“博文,在家吗?”
她走到门口,见左奇函站在院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她轻声问。
“给你送些点心。”左奇函扬了扬手里的食盒,“我娘亲手做的,说让你尝尝。”
杨博文一愣:“镇国公夫人?”
“是啊,”左奇函笑道,“我跟我娘说了你的事,她喜欢你得紧,非让我给你送些吃的,还说想亲自见见你呢。”他顿了顿,语气低沉了些,“我爹说……你父亲拒了家宴?”
杨博文点点头,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跟你没关系。”左奇函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是我考虑不周,没顾及你父亲的顾虑。你别往心里去,我会想办法的。”
他的指尖温热,眼神真诚,杨博文心里的失落顿时消散了大半。她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怕辜负了你母亲的心意。”
“我娘说了,不急,等你父亲想通了再说。”左奇函笑道,“她还夸你性子好,说现在像你这样沉静的姑娘不多了。”
杨博文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接过食盒:“替我谢过镇国公夫人。”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话。”左奇函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今晚我还来,给你带样好东西。”
杨博文刚想问是什么,就见杨欣怡带着丫鬟从远处走来,她连忙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哟,左公子又来给我姐姐送东西了?”杨欣怡娇笑着走上前,眼神落在杨博文手里的食盒上,带着一丝嫉妒,“姐姐可真是好福气,有左公子这样的人天天惦记着。”
左奇函对她颔首,语气却淡了许多:“只是朋友间的照拂罢了。”
“朋友?”杨欣怡挑眉,“左公子对朋友可真上心,我怎么没这福气,让左公子也惦记惦记?”
这话里的暧昧傻子都听得出来。杨博文的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看向左奇函。
左奇函却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笑道:“大小姐说笑了,我与博文是知己,自然不同。”他特意加重了“知己”二字,语气里的疏离显而易见。
杨欣怡的脸色僵了僵,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姐姐,我来是想告诉你,明日宫里有赏花宴,皇后娘娘特意下了帖子,让咱们姐妹俩一同去呢。”
杨博文一愣:“宫里的宴席?”她从未参加过。
“是啊,”杨欣怡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皇后娘娘最是喜欢我,特意点名让我去呢。母亲说,也带你去见见世面。”
左奇函的眉头微微蹙起。宫里的宴席规矩多,人心杂,以杨博文的性子,怕是会受委屈。
“宫里不比外面,你凡事小心些。”他低声对杨博文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我知道。”杨博文点点头。
“姐姐,该回去准备了,明日可得穿得隆重些,别给相府丢人。”杨欣怡拉着杨博文的胳膊,语气亲昵,指尖却暗暗用力掐了她一下。
杨博文疼得皱了皱眉,却没作声。
左奇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嘴上却笑道:“那我不打扰二位了,先行告辞。”
“左公子慢走。”杨欣怡笑着应道,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回到房里,杨欣怡才松开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杨博文,你别以为左奇函对你好,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他那样的人,不过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看他还会不会理你!”
“我与左公子只是朋友。”杨博文揉着被掐疼的胳膊,轻声道。
“朋友?”杨欣怡嗤笑,“朋友会天天给你送东西?朋友会为了你跟李侍郎家的小姐翻脸?杨博文,我警告你,离左奇函远些!他是我看上的人!”
杨博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妹妹,感情的事怎能强求?”
“强求?”杨欣怡冷笑,“只要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你等着瞧,左奇函迟早是我的!”她说完,甩袖而去。
杨博文站在原地,心里一阵发寒。她从未想过,妹妹对左奇函竟有这样的心思。宫里的赏花宴,怕是不会平静了。
夜里,左奇函果然又来了。他翻进院子时,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锦盒。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银质的发簪,簪头镶嵌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杨博文疑惑道。
“这叫‘避尘簪’,”左奇函拿起发簪,轻轻插在她的发髻上,“宫里人多眼杂,难免有不长眼的冲撞你。这簪子是我祖母留下的,据说能避祸,你明日戴着,保你平安。”
杨博文摸着发簪上的夜明珠,心里暖暖的:“你何必这么费心。”
“为了你,再费心也值得。”左奇函看着她,眼神温柔,“明日宫里的宴席,若是有人欺负你,不必忍着,直接怼回去。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杨博文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眼眶微微发热:“谢谢你,左奇函。”
“跟我还客气什么。”左奇函笑道,“对了,我让张桂源跟他父亲打了招呼,明日他也会去宫里的宴席。张桂源为人正直,你若是有难处,可找他帮忙。”
他竟连后招都想好了。杨博文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左奇函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明日见。”
“明日见。”
看着左奇函翻出墙头的背影,杨博文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夜明珠的光芒映在她的眼底,也照亮了她的心。她知道,明日的宫宴定是暗流涌动,可只要想到有他在身后护着自己,她就觉得安心了许多。
次日清晨,杨博文穿着一身浅紫色的宫装,头上戴着左奇函送的白玉簪,显得清雅脱俗。杨欣怡则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宫装,满头珠翠,明艳逼人。
“姐姐,你这也太素净了些。”杨欣怡上下打量着她,“宫里的宴席,可不能这么寒酸。”
“母亲说,得体就好。”杨博文轻声道。
杨欣怡撇撇嘴,没再说话,心里却暗暗得意。在她看来,杨博文这样的装扮,定会被宫里的贵女们比下去。
两人坐上马车,往皇宫驶去。杨博文看着窗外飞逝的宫墙,心里有些忐忑,却也有一丝期待。她不知道这场宫宴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有人在为她保驾护航。
而此刻的镇国公府,左奇函正对着铜镜整理衣冠。他今日也要去参加宫宴,不为别的,只为能护她周全。
“公子,都准备好了。”随从道。
“走吧。”左奇函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杨博文,别怕,今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皇宫深处,繁花似锦,一场看似平静的赏花宴,实则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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