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皇后娘娘设下的赏花宴便摆在这万花丛中。金丝楠木的圆桌依次排开，杯盘皆是银质，映着阳光闪闪发亮。杨博文跟着杨欣怡走进园子时，不少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有好奇，有审视，也有毫不掩饰的轻视。
“那就是丞相府的二小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上不得台面。”
“你看她穿的什么？浅紫色的料子，怕是连宫里的三等宫女都不如吧。”
窃窃私语顺着风飘进杨博文耳中，她攥紧了袖口的绣花，指尖微微泛白。杨欣怡却像是没听见，挽着她的胳膊径直走向皇后所在的主位，娇笑着行礼：“臣女杨欣怡，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杨欣怡身上，“几日不见，欣怡又长漂亮了。”
“谢皇后娘娘夸奖。”杨欣怡笑得越发灿烂，偷偷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杨博文，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杨博文跟着行礼，声音轻细：“臣女杨博文，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这才注意到她，淡淡扫了一眼：“嗯，起来吧。”语气里的疏离显而易见。
杨博文默默退到一旁，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她本就不适应这样的场合，皇后的冷淡更是让她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宴席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杨欣怡很会活跃气氛，一会儿给皇后剥荔枝，一会儿陪几位公主说笑，很快就成了宴席的焦点。
杨博文安静地坐在角落，面前的点心几乎没动过。她看着眼前的热闹，只觉得格格不入。
“杨二小姐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杨博文转头，见是张桂源。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官服，身姿挺拔，正含笑看着她。
“张公子。”她轻声道，心里松了口气。有熟人在，总归安心些。
“左奇函让我多照拂你些。”张桂源低声道，“他在那边跟几位皇子说话，让我先过来看看。”
杨博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左奇函正站在不远处，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对她笑了笑，眼神里满是安抚。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移开目光，脸颊微微发烫。
“多谢张公子。”她轻声道。
“不必客气，你是函瑞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张桂源笑道，“宫里不比外面，凡事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了。”
正说着，杨欣怡忽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位贵女。
“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她故作亲昵地拉住杨博文的手，“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这位是德安公主，这位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
杨博文起身行礼，刚要说话，就听德安公主嗤笑一声：“这位就是丞相府不受宠的二小姐？瞧着倒真是……普通。”
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哄笑。
杨博文的脸色白了白，指尖紧紧攥着衣袖。
“公主说笑了。”张桂源皱眉道，“杨二小姐性子沉静，不喜张扬罢了。”
“沉静？我看是拿不出手吧。”另一位贵女接口道，“你看她穿的衣裳，料子都磨白了，也敢穿来参加宫宴，真是丢相府的脸。”
杨欣怡假意道：“妹妹们别这么说，我姐姐她……她就是节俭惯了。”
这话看似维护，实则坐实了杨博文“寒酸”的名声。
杨博文咬着唇，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嘴笨，说不过这些牙尖嘴利的贵女。
“我倒觉得，杨二小姐这样甚好。”左奇函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径直站到杨博文身边，目光扫过那几位贵女，带着一丝冷意：“穿得再华丽，若内里空空如也，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杨二小姐虽素净，却腹有诗书，气质清雅，比某些满身珠翠却言语刻薄的人，不知强多少倍。”
德安公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左奇函，你竟敢教训我？”
“公主身份尊贵，更该有容人之量。”左奇函淡淡道，“随意嘲讽他人，未免有失身份。”
“你……”德安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作。左奇函是镇国公府的世子，连皇上都要给几分面子，她自然不敢硬碰硬。
那几位贵女也吓得不敢说话，讪讪地退到一旁。
杨欣怡的脸色很难看，她没想到左奇函会为了杨博文，当众不给德安公主面子。
“左公子，公主也是无心之言……”
“无心之言？”左奇函打断她，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冷意，“大小姐若是真心为二小姐着想，就不该带这些人来刁难她。”
杨欣怡被他看得心头发虚，嗫嚅着说不出话。
“博文，我们走。”左奇函握住杨博文的手，转身就走。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杨博文跟着他往前走，身后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走到一处僻静的回廊，左奇函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没吓着吧？”
杨博文摇摇头，眼眶却有些发红：“没有，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左奇函叹了口气，伸手拂去她发髻上的一片花瓣，“我就知道你会受委屈，果然没猜错。”
“是我自己没用。”杨博文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责，“总是让你为我操心。”
“傻瓜。”左奇函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自然而亲昵，“保护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用觉得愧疚，也不用觉得自己没用。在我眼里，你很好，真的很好。”
他的语气真诚，眼神灼热，杨博文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
“左奇函……”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左奇函看着她，眼神温柔。
“没什么。”杨博文摇摇头，不敢再说下去。有些话，她还没勇气说出口。
左奇函也不逼她，只是笑了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的牡丹开得最好。”
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花丛的声音。
“你知道吗，”杨博文忽然轻声道，“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热闹的场合也没那么可怕。”
“因为有我在？”左奇函挑眉笑道。
杨博文的脸颊发烫，却点了点头：“嗯。”
左奇函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博文，我知道你心里还有顾虑，没关系，我可以等。但我希望你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杨博文看着他，眼里闪烁着泪光，却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幸福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而左奇函，就是她迟来的幸福。
宴席散后，左奇函亲自送杨博文到宫门口。
“明日我去看你。”他叮嘱道。
“好。”杨博文点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皇宫，杨博文掀起车帘一角，看着左奇函的身影越来越小，心里却满满的。她知道，经过今日的宫宴，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而左奇函站在宫门口，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散。他知道，今日的维护，定会让她的父母更加不满，也会让京城里的流言再起。但他不在乎。
只要能护她周全，能让她开心，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他也心甘情愿。
夜色渐深，宫墙内的喧嚣渐渐散去，却掩盖不住那悄然滋生的情意。属于左奇函和杨博文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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