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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鳞片里的回响

雾镇回响

回到城市的第三晚,林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凌晨三点十五分,窗帘缝隙里渗进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影子,像极了青石镇老槐树根的形状。他握紧枕边的红石头手链,起身时碰倒了床头柜——爷爷的青铜怀表掉在地上,表盖弹开,指针依旧停在3点15分,只是内侧的年轮纹里,多了一道新鲜的刻痕。

“谁?”他隔着门问,声音里还带着没散尽的睡意。

门外传来纸张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女声,嘶哑得像是被水泡过:“林先生,有您的挂号信,签收一下。”

林墨透过猫眼看向门外——穿绿色制服的邮递员背对着他,佝偻的背影和李青惊人地相似,手里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处洇着暗红色的水渍,和当初那封匿名信一模一样。

他猛地想起李青最后那句话:“别回头。”

“放门口吧。”林墨的手指扣在门把手上,指尖冰凉,“我明天再签。”

邮递员没说话,也没离开。猫眼的视野里,她举着信封的手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顺着牛皮纸往下淌,在楼道的地砖上积成小小的水洼。那只手的指甲缝里卡着细碎的红石头渣,和手链上的材质完全相同。

林墨的心脏骤然缩紧。他后退半步,撞在玄关的鞋柜上,鞋盒掉落的声响里,夹杂着怀表齿轮转动的“咔哒”声——那表明明早就停了。

“林先生?”邮递员突然转身,猫眼的视野里,她的脸被绿色制服的帽檐遮住,只能看到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几乎撕裂到耳根,“是关于您爷爷的……1993年没写完的日志。”

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道缝,冷风卷着檀香的味道灌进来,信封从门缝里滑进来,停在他脚边。信封上没有邮票,没有邮戳,只在右下角用红漆画着一个小小的鐘楼图案,鐘楼上的铜鐘缺了一块,和记忆里被小雅撞裂的那口一模一样。

林墨用脚尖勾过信封,指尖刚碰到牛皮纸,就感到一阵灼痛——信封表面的水渍突然变烫,像是刚从沸水里捞出来。他赶紧将信封扔在茶几上,看着水渍慢慢蒸发,露出下面压着的一行字:“老槐树倒了,鳞片在哭。”

拆开信封的瞬间,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涌出来,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片巴掌大的树皮,是老槐树的皮,上面粘着半片透明的鳞片。这鳞片比之前找到的更大,表面流动着模糊的光影,像是在播放快进的默片:

画面里,李青拄着拐杖站在老槐树下,手里举着煤油灯,火光中能看到树干上有个新鲜的锯口,白色的树汁混着黑色的粘液往下淌。她身边站着个穿蓝布褂子的年轻人,背篓里装着被锯断的树枝,枝桠间缠着半片记忆鳞,橙光微弱得像是随时会熄灭。

“1933年的根须还在土里钻。”李青的声音从鳞片里渗出来,带着电流般的杂音,“它们在找新的宿主,林先生,你的手链在发烫,对不对?”

林墨猛地低头看向手腕——红石头手链果然烫得惊人,裂纹里渗出细小的血珠,滴在地板上,竟像活物般蠕动着,朝着怀表的方向爬去。怀表的齿轮还在转动,指针缓慢地从3点15分移向3点16分,每动一下,年轮纹里的刻痕就加深一分。

“明天天亮前,带着鳞片来青石镇。”李青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鳞片上的光影开始扭曲,“不然那些根须会顺着你的血找到这里,它们已经尝过守钟人的味道了……”

光影突然炸开,鳞片“啪”地裂成两半,其中一半粘在林墨的手背上,像是长进了皮肤里。他用力去抠,指尖却沾到了粘稠的液体——不是黑液,是暗红色的,带着铁锈味,和爷爷玻璃罐里的样本一模一样。

手机在这时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出一条新闻推送,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消失三十年的青石镇重现,首批游客发现唐代石兽雕像,眼窝处嵌有神秘红石头。”

配图里,镇口的牌坊下挤满了举着相机的游客,石兽雕像的眼窝处果然闪着红光,只是那光芒比记忆里更暗,像是蒙着一层血污。一个穿导游制服的年轻人正指着石兽讲解,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透明的光泽,嘴角的痣和赵宇的位置分毫不差。

林墨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拨通赵宇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忙音,而是一阵熟悉的童谣,小女孩的声音在电流里打着旋:“青石镇,雾里藏,藏着鬼,藏着光……新游客,旧模样,进了镇,莫想忘……”

电话突然被挂断,屏幕上弹出赵宇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他站在石兽雕像前,手里举着半片记忆鳞,鳞片的橙光映在他脸上,能清晰地看到皮肤下流动的黑色纹路。照片的背景里,几个游客正围着老槐树拍照,树干上的锯口处,伸出无数条细如发丝的根须,悄无声息地缠上他们的脚踝。

“它们在模仿游客的样子。”林墨盯着照片里赵宇的眼睛,瞳孔深处有个极小的黑影在蠕动,像极了暗河裡的根须,“赵宇被附身了。”

他抓起外套冲进电梯,手背上的鳞片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扶手。电梯镜面上,他的倒影正在发生变化——眼角的皱纹变深,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最后竟变成了李青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里,嵌着两颗红石头,正幽幽地盯着他。

“叮——”

电梯在一楼停下,门打开的瞬间,林墨看到楼道里积着薄薄的黑泥,泥里埋着无数片细小的鳞片,每片都在闪着微光,像满地的碎玻璃。穿绿色制服的邮递员还站在单元门口,帽檐下的脸已经变成了赵宇的样子,只是嘴角还挂着黑色的粘液。

“林墨,等你好久了。”“赵宇”朝他挥挥手,手里的信封不知何时变成了地质锤,锤头的裂缝里卡着半片记忆鳞,“石兽的尾椎又开始动了,你爷爷的日志里说,要用钨钢铲撬开第三块脊椎骨……”

林墨没理会他,转身冲进夜色里。小区的路灯不知何时全灭了,只有路边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晃,枝桠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无数只伸向他的手。他发动汽车时,后视镜里突然多出一个人影——穿白裙子的小女孩正趴在后备箱上,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只有一双光着的脚悬在半空,脚踝处缠着黑色的根须。

“叔叔,你的鳞片在哭哦。”小女孩的声音从后备箱传来,带着气泡破裂的“咕嘟”声,“它想回家了。”

林墨猛踩油门,汽车冲出小区时,后视镜里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液体痕迹,顺着马路一直延伸到远方,像条无声的指引。他打开导航,输入“青石镇”,屏幕上的路线不再是空白,而是跳出一条蜿蜒的红线,终点处标着一个闪烁的红点,旁边写着:“老槐树遗址,距此127公里。”

车载电台突然自动打开,里面传出主持人机械的声音:“今日凌晨,青石镇发生轻微地震,老槐树突然倒塌,树根处发现大量人类骸骨,初步鉴定年代为1993年……”

林墨的手猛地一抖,方向盘失控撞向路边的护栏。安全气囊弹开的瞬间,他看到副驾驶座上多了一样东西——爷爷的勘探日志,最后几页不知何时被补上了,字迹潦草得像是在极度痛苦中写的:

“7月16日,根须钻进了鐘楼的齿轮组,李青的血快不够了。”

“7月17日,赵宇的眼睛开始变黑,他说看到了1963年的自己。”

“7月18日,鳞片在发烫,它们在找新的守钟人……”

最后一页的日期被划掉了,改成了今天的日期,下面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红石头手链缠绕着怀表,怀表的年轮纹里,1993年的空缺处,填上了“林建军”三个字,而2023年的位置,刻着一个未完成的“林”字。

安全气囊慢慢瘪下去,林墨的手背上,那半片鳞片突然发出刺眼的光。他透过挡风玻璃看向远方,晨雾正在聚集,像一条白色的带子,横在公路尽头,雾里隐约能看到牌坊的轮廓,石兽的眼睛在雾中闪烁,红得像是在滴血。

手机在中控台上震动,是李青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老槐树的树桩上,插着那把守钟人的小刀,刀柄上的兽头正对着镜头,眼睛处的凹痕里,嵌着半片红石头,和手链上掉落的那块一模一样。

林墨发动汽车,重新驶上公路。手背上的鳞片越来越烫,像是要烧进骨头里。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去——不是因为被威胁,而是因为日志最后那句话:“守钟人不是被选中的,是自己走回去的。”

晨雾越来越浓,渐渐漫过了车头。车载电台里的音乐变成了沙沙的杂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鐘声,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倒计时。林墨握紧方向盘,红石头手链在腕间发烫,映得仪表盘上的时间都变成了暗红色——3点15分。

他突然想起爷爷怀表内侧的最后一道刻痕,那形状,和老槐树桩上的年轮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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