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之别

“仙门弟子！”

“是青阳宗弟子！”

“他们来这破干嘛？”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开口之人是个横眉冷眼的男弟子，眉头紧蹙，声音冰冷：“奉宗门令，收购‘十年份以上，品相优良’的灵植石云纱，有货者速来，合格者，支付下品灵石！过期不候！”

男弟子身旁一名容貌俏丽的少女神情倨傲，黛眉微蹙，眼神毫不掩饰的嫌恶，用手在鼻子前扇着风，生怕被灰土集的空气污染，她小声和师兄吐槽道：“贺师兄……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品相好的石云纱……宗门也真是的，就把我们当牛马使。”

贺师兄回以无奈一笑，轻声安抚道：“鸢儿师妹，再忍忍，办完差事我们就走。”

人群再次一阵骚动。“石云纱”不算特别稀有，但十年份以上且品相优良，在这灰土集也不多见。不少散修连忙翻找自己的行囊。

祁琅的脚步顿住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怀里。

那里，用一块布，小心包裹着几株草药。其中一株，正是他前几天在黑石山一处极其隐蔽的湿冷石缝发现的石云纱！

他记得很清楚，那株石云纱叶片厚实，长有暗纹，年份绝对超过了十年。

而且他采摘处理格外小心，生怕损伤了药性。

仙门……灵石……丹药……

这几个字眼像带着魔力，瞬间击中了祁琅。

他从未有过灵石。那亮晶晶的小石头，是修炼的珍宝，是修士的货币。

而且……仙门中人。

他心脏狂跳着，几乎是同手同脚，从人群边缘一点点挤向那两个仙门弟子。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鹤群的麻雀，面红耳赤。

那个贺师兄负责验货，看着呈上来的各种石云纱，大多年份不足，或者处理粗暴，他随手扒拉着，语气越发烦躁：“一堆垃圾！我们青阳宗要的是品相优良的药材，不是路边的野草！”

轮到祁琅了。他紧张得浑身僵硬，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小的破布包，小心翼翼地解开，捧到那弟子面前。

一旁的女弟子鸢儿正百无聊赖摆弄着自己的剑穗，目光随意扫过祁琅递上来的石云纱，贺师兄也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嘴唇微动，将要开口道“下一个”。

但下一秒，二人的动作顿住了。

破布中央，躺着三株石云纱。

根须保存完整，清理洁净。叶片厚实，布有象征时间悠久的圈圈暗纹。

“咦？”贺师兄发出一声惊叹，拿起一株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这石云纱处理得倒还干净，年份也足，品相尚可。”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外。

这句随口的评价，落在祁琅耳中，激起千层浪。

仙门中人夸他了，这可是云端之上的修士的好评啊，虽然对方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依旧深深烙印在祁琅心上。

“喏，“拿着吧。”男弟子随手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掏出下品灵石丢给祁琅。

祁琅慌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了那三块散发温润光泽的灵石，他几乎感觉自己在做梦。

“多谢仙长！”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深深弯下了腰。

男弟子随意地摆摆手，转头就和师妹抱怨起这灰土集的偏僻污浊了。

祁琅毫不在意，他依旧沉浸在方才被认可的雀跃中。他紧紧攥着那三块灵石，仿佛攥住了整个世界。

他晕乎乎地挤出人群，然而，就灰土集的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旧货摊吸引了他，或者说，旧货摊上一块布满裂纹的石头碎片吸引了他。

那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黯淡无光，边缘参差不齐，乍一看不过是废弃矿石碎片，毫不起眼。

但祁琅的目光却紧紧锁在碎片边缘极其微小的一道刻痕，仿佛水波流动又像云气缭绕的痕迹。

他曾经见过类似的图案，正是留影石的符纹。

这是一块留影石的碎片，祁琅的心猛地一跳。

更让他呼吸一窒的是，在那片几乎被磨平的云纹旁边，还有一道更为模糊不清的印记，隐隐看出是一处云雾缭绕，半遮半掩的山峰！

太虚宗的标志。

那个十四岁金丹，一剑惊天的慕华所在的宗门，正道魁首，仙门巨擘。

祁琅停下脚步，蹲在摊位前，指着那块碎片，声音紧张问道：“摊主，这个怎么卖？”

摊主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似乎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对着感兴趣，几次瞪大眼睛看着祁琅，又上下大量祁琅寒酸的衣着，懒洋洋道：“哦，那个啊，可是仙家玩意，给……一块下品灵石就行。”他随口报了个高价，觉得这少年脑子不太灵光，想碰碰运气。

一块下品灵石！祁琅他总共才三块。

“哟，祁小子发财了，看上这破石头了？” 旁边一个认识他的散修正好路过，嗤笑出声，“这玩意儿扔路上都没人捡，你还捧着回家当宝贝喽。仙长赏你几块灵石就飘了？” 周围几个人闻言也嘲笑起来，目光戏谑。

祁琅却面色不改，专注的看着那枚碎片。

他深吸一口气，无视了周围的嘲笑，毅然从怀里摸出一块下品灵石，递了过去。“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