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裴青玄嗤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冰棱砸在琉璃上,脆得发寒,他缓缓抬起眼,直视着萧煜,眼底的红血丝还未褪去,衬得那双凤眼愈发凌厉,像淬了毒的刀。
“怎么?”他一字一顿,语带讥讽,“这不是殿下想要的吗?”
他非但没动,反而微微扬起下巴,敞开的衣襟又松开些,露出更多苍白的肌肤,月光落在他锁骨凹陷处,像积了一捧碎雪,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彻骨。
“方才殿下不是说,做你的玩物也无不可?”裴青玄的声音很稳,稳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可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他,“如今我应了,殿下反倒退缩了?还是说……殿下觉得,我这样的‘玩物’,配不上您的身份?”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刺,扎向萧煜,也扎向他自己。他在赌,赌萧煜的自尊,赌他那点可怜的权势,更赌自己这条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命。
萧煜的脸色更沉了,下颌线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他看着裴青玄那副任人宰割却又拒人千里的模样,看着他眼底那片燃烧的灰烬——分明是屈辱到了极致,偏要摆出最桀骜的姿态。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闷又疼。他从未想过,自己一句轻佻的戏言,会被这个人当成利刃,既要刺穿他,也要剖开自己。
“裴青玄。”萧煜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压抑的怒火,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我?”裴青玄笑了,笑得眼角泛湿,却倔强地没让泪掉下来,“自然是殿下眼中,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玩物。不然,殿下以为,我凭什么敢求您查案?”
他往前逼近一步,衣襟彻底散开,露出半截清瘦的胸膛。他几乎是贴着萧煜的鼻尖,温热的呼吸带着皂角的冷香,撞在萧煜脸上。
“还是说,殿下想换个玩法?”他的声音压低,带着种自暴自弃的蛊惑,“先看我这副身子,再听我讲那满门的冤屈?这样是不是更有趣些?”
萧煜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从未被人如此顶撞过,更从未被人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将“权贵”二字的龌龊狠狠掼在他脸上。
可他看着裴青玄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绝望,像溺水者抓着最后一根浮木,明知那浮木可能有毒,却还是要攥到骨血里——那点怒火忽然就熄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
他猛地抬手,不是去碰裴青玄,而是攥住他敞开的衣襟,用力一扯。
“砰”的一声,裴青玄被他拽得踉跄后退,后背再次撞在书架上。这一次更重,震得几本书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不等裴青玄反应,萧煜已欺身而上,双手按在他耳侧的书架上,将他牢牢困在怀里。龙涎香的气息铺天盖地涌来,却不再是之前的侵略性,反而带着种焦灼的滚烫。
“看着我。”萧煜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眼神却复杂得可怕,有怒火,有懊恼,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惜。
裴青玄梗着脖子,偏过头不肯看他。下颌却被萧煜一把捏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执拗,硬生生将他的脸扳了回来。
“我让你看着我。”萧煜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死死锁着他的眼睛,“镇国公府的案子,我查。”
裴青玄猛地一怔,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但不是用这种方式。”萧煜的指尖摩挲着他颤抖的唇瓣,语气沉得像要滴出水来,“裴青玄,你记着,我萧煜想要的东西,从来不需要用交易来换。”
他顿了顿,看着裴青玄眼底尚未散去的讥讽,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忽然软了些,带着点笨拙的认真:“穿好衣服。往后……不必这样作践自己。”
说完,他猛地松开手,转身大步走到窗边,背对着裴青玄,肩膀微微起伏。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不知疲倦的芭蕉叶声。
裴青玄僵在原地,看着萧煜挺拔却略显僵硬的背影,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他下意识地抬手,一颗颗系上盘扣,指尖的颤抖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系统提示:任务目标萧煜,当前好感度55,征服欲40。任务进度:30%。】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裴青玄却有些恍惚。好感度降了,征服欲升了……可他为什么觉得,此刻的萧煜,和刚才那个轻佻的皇子,判若两人?
窗外的月光忽然被乌云遮住,书房里暗了几分。萧煜依旧背对着他,声音闷闷地传来:“三日后,我给你消息。”
裴青玄攥紧了衣襟,指尖掐进掌心。他张了张嘴,想说句“多谢”,或是继续讥讽几句,最终却只是沉默地转身,推门而出。
门“吱呀”一声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萧煜缓缓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底翻涌着无人知晓的情绪。
他走到书架旁,捡起刚才掉落在地的书,指尖却在触到书页的瞬间停住——那是本《赵氏孤儿》,书页上还沾着一根乌黑的发丝,想必是刚才撞落时,从裴青玄发间掉下来的。
他捏着那根发丝,放在鼻尖轻嗅,似乎还能闻到那淡淡的皂角香。
“玩物……”萧煜低声嗤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只有一片沉沉的夜色,“你可知,你早不是什么玩物了。”
他的手抚上心脏,那里泛着密密麻麻的疼,‘裴青玄’三个字,总能激起他的情绪,那是比喜欢更加汹涌的情绪。
他心疼那人,只想捂热那比寒冬更加冷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