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的夜雾裹着霜气,客栈的油灯在风里忽明忽暗。裴青玄跪在榻前,蘸着冷水的帕子刚触到萧煜发烫的额头,就被猛地攥住手腕。
“别去……”萧煜烧得迷糊,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影,“别离开我。”
裴青玄浑身一震,帕子滑落在地。他低头看着萧煜染血的绷带,看着他因为高烧泛起潮红的脸,喉间发涩——原来这人连梦魇里,都在怕自己离开。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安静得异常,任务进度95%的标识像根刺。他本该在萧煜登基后功成身退,可此刻掌心被攥得生疼,那些“任务”的字眼,突然变得比鸿毛还轻。
“我在。”裴青玄轻声说,指尖覆上萧煜的手背,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不离开。”
萧煜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松了力道,呼吸重新沉下去。裴青玄却再无睡意,摸出怀里刻着“山”字的木牌,借着月光端详——老河临终前断续说,“寒山营……赵毅……虎符……”
镇国公旧部、三万寒山精锐、能逆转战局的虎符……这该是最后一块拼图,也是助萧煜登基的关键筹码。
三日后,裴青玄扶着萧煜踏上寒山关的石阶。影卫们裹着黑袍隐在暗处,萧煜的高烧虽退,步子却仍虚浮,每走一步,左臂的绷带就渗出血丝。
“再歇会。”裴青玄想停,却被萧煜拽着往前,“赵毅性子烈,拖得越久,越容易被萧瑾的人渗透。”
关隘的暗哨终于现身,青铜弩箭对准咽喉的瞬间,裴青玄亮出半块镇国公令牌。暗哨瞳孔骤缩,箭尖却没放下:“口令?”
“山河同悲。”萧煜的声音裹着山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箭尖猛地垂落,暗哨单膝跪地:“末将见过公子!”
裴青玄浑身一震——这是父亲当年练兵时的暗语,竟被萧煜摸得透彻。
关内石道九曲十八弯,每转一道弯,裴青玄的心就沉一分。直到看见那道披着蓑衣的魁梧身影,看见对方胸前纹着镇国公府的飞虎旧徽,他才猛地红了眼眶:“赵叔!”
赵毅震在原地,枯槁的脸瞬间泛起潮红,扑通跪地:“小公子!老奴找了你整整十年啊!”
密室的暗格在烛火下显形时,裴青玄的手在发抖。赵毅捧出的木匣里,除了萧瑾与北狄王签订的卖国条约,还躺着枚鎏金虎符,符身刻着“寒山营”三字,虎口处的缺口与父亲旧物分毫不差。
“当年老将军料到萧瑾会反,将寒山营化整为零藏在关内,”赵毅抹着泪,“这虎符能调三万精锐,老将军说,若有朝一日小公子需要,让我们死而后已!”
裴青玄接过虎符,指腹擦过冰凉的符面,突然转身递向萧煜:“这是……”
“拿着。”萧煜按住他的手,眼底的光比虎符更亮,“青玄,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底气,也是助我登基的利刃。”
他凑近半步,气息拂过裴青玄耳畔:“等扳倒萧瑾,这天下,有你的一半。”
……
朝堂的铜钟响得震耳欲聋时,裴青玄捧着证据跪在丹墀下。萧瑾的咒骂声里,他展开那卷泛黄的卖国条约,指尖划过“割让云州三城,岁贡北狄十万匹绢”的字迹,声音却稳得像山:“陛下可识得这字?”
龙椅上的皇帝猛地站起,殿内死寂如坟。萧煜适时出列,将贪腐账簿、密函底稿一一呈递,末了举起虎符:“寒山营三万将士,愿为陛下平叛!”
殿外忽然传来甲胄铿锵声,禁军统领带着精兵涌入,与殿内影卫形成合围。萧瑾终于瘫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你们……早有预谋!”
“是你,逼得忠臣无路可走。”萧煜俯视着他,软剑出鞘的脆响惊飞梁上燕,“从今日起,萧瑾奸党,尽数伏法!”
……
登基大典那日,裴青玄站在观礼台侧,看着萧煜一步步走上龙椅。冕冠的流苏扫过眉眼,他忽然想起在洛河渡口的那个吻,想起萧煜染血的绷带,想起系统提示里早已达成的100%好感度。
“任务完成了。”他轻声对自己说,却没挪动脚步。
龙椅上的人忽然偏头,目光穿过层层仪仗,精准锁住他的身影。萧煜抬手,金銮殿的钟鼓声里,他的声音清晰得像是说给全世界听:“传朕旨意——裴青玄助朕平叛,功在社稷,封并肩王,赐紫禁城朱雀街宅邸!”
满朝文武的目光如潮涌来,裴青玄却只看见萧煜眼底的笑意,像极了在洛河渡口,他说“要用这辈子来还”时的模样。
深夜,朱雀街的新邸里,萧煜卸了冕服,倚在榻上看裴青玄整理虎符。烛火跳了跳,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帷幔上,像幅缠绵的画。
系统提示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却不再是冰冷的机械音,反倒像阵春风。
【任务完成了,宿主大大你要留下来的话,还得完成隐藏任务,那个任务我们至今都没头绪。】
【我已经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了答案,等我们离开小世界,自会完成。】
窗外,朱雀街的灯笼亮得通红,映着新朝的第一夜。裴青玄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任务不再是冰冷的系统指令,而是陪眼前人,守这万里山河,度这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