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玄猛地抬手，狠狠推开了陆凛渊。
力道之大，让陆凛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翻涌的暗色。
他没去扶眼镜，就那样盯着裴青玄，目光灼热得像要烧穿人。
“陆凛渊，你疯了？”裴青玄的声音带着未散的颤意，更多的却是被冒犯后的冷厉。他抬手擦过自己的唇，指腹蹭过的地方像着了火，烫得他指尖发麻。
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简直是对他多年来理智的背叛。
陆凛渊低笑一声，弯腰拾起滑落的眼镜戴好，镜片后的目光重新覆上一层温润的伪装，却掩不住深处的势在必得：“疯没疯，你不是最清楚？”
他向前一步，又想靠近。
裴青玄猛地拍桌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出去。”
“青玄——”
“我让你出去！”裴青玄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再敢越界，合作立刻终止。”
陆凛渊看着他泛红的眼角，那抹狠戾下藏着的脆弱像针一样刺进心里。他知道，自己刚才确实太急了。
“好。”他缓缓后退，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语气放软了些，“我走。你别生气，也别熬太晚。”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文件，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裴青玄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他撑着办公桌，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疯狂跳动，唇上的触感仿佛还烙印在那里，带着陆凛渊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挥之不去。
裴青玄闭了闭眼，又是这样，每个世界都这样，只要那个人靠近，他就会失控。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灌了几口冷水，试图压下心底的燥热。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清冷的眉眼，苍白的脸色，还有那双依旧带着一丝慌乱的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那天晚上的事。
他们依旧一起开会，一起讨论对付裴家的策略，配合得甚至比以前更默契。
但空气中总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眼神偶尔相撞，又会迅速移开，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裴青玄刻意避开了所有私下接触的机会，陆凛渊也很有分寸，没有再做出任何越界的举动，只是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深邃，像酝酿着风暴的海。
这天下午，裴青玄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下属突然敲门进来，神色有些凝重：“裴总，不好了。裴明宇把他儿子欠高利贷的事嫁祸到我们头上，说我们公司恶意设局，现在网上全是负面新闻。”
裴青玄猛地抬头：“什么？”
他点开下属发来的链接，网页上全是攻击他公司的报道，配图是裴明宇的儿子被追债的照片，文字里明里暗里都指向是裴青玄为了报复，故意设局陷害。
评论区里已经炸开了锅，不少不明真相的网友开始谩骂，甚至有合作方打来电话，语气里带着质疑和犹豫。
“这群老狐狸。”裴青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查出来是谁放的消息吗？”
“查到了，是裴家控股的一家媒体最先发出来的，现在已经被顶上了热搜。”
裴青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眼神冰冷：“看来他们是急了，开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陆凛渊。
“看到新闻了？”陆凛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看到了。”
“我已经让人去查那家媒体的后台，还有放高利贷的团伙，应该能找到他们伪造证据的痕迹。”陆凛渊顿了顿，“你别担心，舆论这边我来压。”
裴青玄沉默了片刻：“不用，我自己来。”
他不想再欠陆凛渊什么，尤其是在经历了那天晚上的事之后。
陆凛渊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裴青玄，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我们是盟友，不是吗？”
“盟友”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在裴青玄的心尖上。
“……”裴青玄捏紧了手机，“条件。”
“晚上一起吃饭。”陆凛渊的声音带着笑意，“这次是公事，讨论怎么彻底搞垮裴家。”
裴青玄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答应了：“地址。”
“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裴青玄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恶毒的评论，眼底的寒意更甚。
裴家，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傍晚，陆凛渊的车准时停在了裴青玄公司楼下。
裴青玄上车时，陆凛渊递过来一杯热咖啡：“刚买的，还热着。”
裴青玄没接，径直坐到了后座。
陆凛渊也不尴尬，把咖啡放在了旁边的空位上，发动了车子：“去吃私房菜？那家店的老板是我朋友，嘴严，适合谈事。”
裴青玄没应声，算是默认了。
车厢里一时有些安静，只有轻柔的音乐在流淌。裴青玄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却在想着怎么应对裴家的这次反扑。
“在想怎么对付他们？”陆凛渊忽然开口。
“嗯。”
“其实很简单。”陆凛渊转动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他们想用舆论搞臭你，那我们就用舆论让他们身败名裂。”
裴青玄侧头看他：“你有办法？”
“我查到裴明宇当年为了夺权，逼死了你的外公。”陆凛渊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惊人的信息量，“还有你母亲当年的死因，也并非意外。”
裴青玄的呼吸骤然一滞：“你说什么？”
“我说，你母亲的死，是裴明宇和你那位好奶奶联手造成的。”陆凛渊看着前方的路，眼神冰冷，“他们怕你母亲拿出那些假账证据，所以在她的药里动了手脚。”
轰——
裴青玄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一样，原主记忆里母亲临终前痛苦的模样瞬间涌上心头，带着尖锐的刺痛。
他一直以为母亲是病逝的，却没想到……
“证据呢？”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指尖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我找到了当年给你母亲换药的护士，她现在在国外隐居。”陆凛渊侧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一丝心疼，“我已经让她答应回国作证了。”
裴青玄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什么时候？”
“下周。”陆凛渊握住他的手腕，强迫他松开拳头，“别伤了自己。复仇的事，我们一步一步来，不急。”
他的掌心温热，力道却很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裴青玄没有挣扎，任由他握着。心里的恨意翻涌，却奇异地因为这个触碰而平静了些许。
“为什么要帮我做到这种地步？”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
陆凛渊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而认真：“因为，我见不得你受委屈。”
这句话太过直白，太过温柔，像一颗石子投进裴青玄的心湖，漾起圈圈涟漪。
他猛地抽回手，别开脸看向窗外，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里，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情。
私房菜的包厢很安静，古色古香的装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菜上齐后，陆凛渊给裴青玄盛了碗汤：“先喝点汤暖暖胃，你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
裴青玄没拒绝，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汤滑入胃里，带来一丝暖意。
“说吧，具体的计划。”他抬眸看向陆凛渊，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陆凛渊放下筷子，拿出手机，调出一份文件：“下周护士回国，我们先放出你外公被裴明宇逼死的消息，引起舆论关注。然后让护士出面，揭露你母亲的真实死因，同时把我们手里的假账证据也抛出去。”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三重打击，足够让裴家万劫不复。”
裴青玄看着他手机屏幕上的计划，条理清晰，步步紧逼，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
“好。”他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吃到一半，陆凛渊忽然开口：“周末有空吗？”
裴青玄挑眉：“有事？”
“那位主治医生回国了，想见我们一面。”陆凛渊道，“他说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关于你母亲的。”
裴青玄的动作顿住了：“他在哪里？”
“在城郊的疗养院，身体不太好。”陆凛渊看着他，“如果没空，我可以先去见他。”
“我有空。”裴青玄立刻道，“周末什么时候？”
“周六上午九点，我去接你。”
“好。”
吃完饭，陆凛渊送裴青玄回家。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裴青玄解开安全带要下车，陆凛渊忽然叫住他：“青玄。”
裴青玄回头看他。
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照进来，在陆凛渊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看着裴青玄，眼神认真得不像话：“那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
裴青玄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只有复仇，”陆凛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我可以等。等这件事结束，我再慢慢追你，好不好？”
月光下，男人的眼底仿佛盛着星辰大海，带着一种让人心动的温柔。
裴青玄别开脸，推开车门：“我知道了。”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快步走进公寓楼，没敢再回头。
回到家，关上门，裴青玄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
陆凛渊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那句“我可以等”，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在他的心尖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直到消失在夜色中。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空落落的，复杂得让他理不清头绪。
“真是……疯了。”他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或许，等报了仇，等完成了任务，也不是不可以……
他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抛开。
现在，最重要的是裴家，是母亲的真相，是那些被掩埋的过去。
至于陆凛渊……
他看着窗外的月亮，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等这件事结束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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