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在车库里的沉默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
是陆凛渊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爷爷”，像根刺扎进两人眼里。
陆凛渊看了眼裴青玄紧绷的侧脸，指尖在接听键上顿了顿，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开了免提。
“凛渊，张部长那边很满意，下周安排你跟小张再见一面，好好处处。”陆老爷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裴青玄的睫毛颤了颤，原本就冷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陆凛渊的心一紧，不等老爷子再说下去，直接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爷爷，不必了。”
听筒那头的老爷子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再跟张小姐见面。”陆凛渊的目光紧紧锁着裴青玄，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你！”老爷子气得声音发颤，“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姓裴的？我告诉你陆凛渊，你要是敢跟他……”
“我就是为了他。”陆凛渊打断他，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我爱他，跟他是谁、什么身份无关。您要是接受不了，那就不认我这个孙子。”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车库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裴青玄猛地抬头看他，眼底满是错愕，他没想过陆凛渊会这么直接，当着他的面，跟家里摊牌。那声“我爱他”，像惊雷一样炸在他耳边，震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听筒那头的老爷子大概是被气狠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给我滚回来”，然后“啪”地挂了电话。
陆凛渊放下手机，转头看向裴青玄，眼底的执拗褪去些，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现在……信了吗？”
裴青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别开脸，视线落在冰冷的车身上，指尖却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陆凛渊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想碰他的脸，又怕他抗拒，最终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很轻，像怕碰碎易碎的瓷器：“青玄，我知道你受过很多委屈，很难相信人。但我对你，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
裴青玄想起零说的“灵魂共鸣”，想起每个世界里那个总会找到他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他在找记忆，而是这段跨越时空的羁绊，在推着他靠近真相。
“我……”裴青玄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没有说不信。”
陆凛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漫天星辰：“那你……”
“但我需要时间。”裴青玄打断他，抬眸看他，眼底的冰封渐渐融化，露出一丝真实的柔软，“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陆凛渊立刻点头，像是怕晚一秒他就会反悔：“好，我等。多久都等。”
他松开握着裴青玄手腕的手，却顺势牵住了他的手指，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裴青玄没有挣开。
指尖相触的温度很暖，暖得像能驱散他心里积攒了太久的寒意。
车库里的灯光似乎也柔和了些，映着两人交握的手，在昏暗的光线下，勾勒出一幅安静而缱绻的画面。
“对了，”陆凛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递给裴青玄，“这个，给你。”
裴青玄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玉佩——是那半朵莲的另一半。玉质温润，雕工精致，恰好能和他脖子上戴着的那半朵拼合成一朵完整的莲。
“你怎么……”裴青玄的瞳孔骤缩。这另一半莲，他找了很久，原主的记忆里，母亲说过这是一对，是外公给母亲和父亲的定情物，后来父亲去世，另一半就不知所踪了。
“查你母亲的事时找到的。”陆凛渊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得意，“在裴明宇的书房暗格里。大概是他当年从你母亲那里抢来的，忘了或者舍不得扔。”
裴青玄拿起那半朵莲，轻轻扣在自己的玉佩上，严丝合缝，仿佛本就该是一体。
心口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钝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碎片——似乎也是这样一对玉佩，在某个云雾缭绕的地方，被两只手紧紧握着。
“怎么了？”陆凛渊察觉到他的异样，担忧地问。
“没什么。”裴青玄摇摇头，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握紧，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谢谢你。”
这一次的“谢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诚。
陆凛渊看着他眼底的柔和，忍不住俯身，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像对待稀世珍宝：“我们之间，不用说谢。”
裴青玄的耳根又开始发烫，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躲开。
两人在车库里又站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却有种奇异的默契在流淌。
“对了，”陆凛渊忽然开口，“裴明宇最近在联系海外的投资机构，想把手里的股份抵押出去，填补资金漏洞。”
裴青玄抬眸：“机会来了？”
“是。”陆凛渊点头，眼底闪过一丝锐利，“我已经让人盯着了，等他把股份转移到海外账户，我们就可以动手了——不仅要拿回你母亲的公司，还要让他手里的股份变成废纸。”
裴青玄看着他运筹帷幄的样子，忽然觉得，有这个人在身边，好像再难的事，都变得容易了些。
“走吧，”陆凛渊牵起他的手，“我送你回去。顺便……把那半朵莲给你戴上。”
裴青玄任由他牵着，跟着他往电梯口走。掌心相触的温度，一路蔓延到心里，暖得让他几乎要沉溺。
或许，他真的可以试着相信一次。
相信这个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会穿越人海找到他的灵魂。
相信这场跨越了时空和记忆的羁绊，终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外面的昏暗隔绝。灯光下，两人交握的手，和那枚合二为一的莲花玉佩，都显得格外清晰。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这一次，似乎有了更多温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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