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渊的手机再次响起时，他正帮裴青玄把两半玉佩用红绳系在一起。
屏幕上“爷爷”两个字亮得刺眼，他看了眼裴青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还是接了。
“半小时内，给我滚回老宅。”老爷子的声音透过听筒砸过来，带着盛怒后的疲惫，却依旧强硬，“否则，你就别认我这个爷爷。”
不等陆凛渊回应，电话就断了。
他捏着手机，眉头紧锁。裴青玄看他脸色不好，淡淡开口：“回去吧。”
“我……”陆凛渊想说不用管，但对上裴青玄清明的眼睛，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事躲不过去，与其让老爷子迁怒到裴青玄身上，不如自己去面对。
“等我回来。”他伸手揉了揉裴青玄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次，“很快。”
裴青玄没躲，只是耳尖悄悄红了，含糊地“嗯”了一声。
陆凛渊赶到老宅时，客厅里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陆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攥着根红木拐杖，脸色铁青地盯着他。旁边站着几位叔伯，神色各异，显然是被叫来当“见证”的。
“跪下。”老爷子开口，声音沙哑。
陆凛渊没动，脊背挺得笔直：“爷爷，我没错。”
“没错？”老爷子猛地将拐杖往地上一拄，发出沉闷的响声，“为了个男人，跟家里反目，把陆家的脸面踩在脚下，你还说没错？”
“他是我的爱人。”陆凛渊抬眸，目光坦荡，“我爱他，想和他过一辈子，这不是错。”
“你！”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手边的藤条——那是陆家用来惩戒后辈的家法，劈头盖脸就朝陆凛渊抽了过去，“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藤条带着风声落在背上，陆凛渊闷哼一声，却依旧没跪。布料下的皮肤瞬间泛起红痕，火辣辣的疼顺着脊椎往上窜。
“认不认错？”老爷子又一藤条抽下去，力道更重。
陆凛渊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汗，声音却稳得很：“不认。”
第三下抽过来时，他没躲，硬生生受了。后背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疼，他却忽然想起裴青玄系玉佩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眼底那点刚融化的柔软。这点疼，算什么？
“够了！”旁边的二叔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住老爷子，“爸，凛渊年轻气盛，您消消气……”
老爷子甩开他的手，喘着粗气瞪着陆凛渊，最终将藤条狠狠扔在地上：“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陆凛渊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老宅。晚风一吹，后背的疼愈发清晰，他却笑了笑，拿出手机给裴青玄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裴青玄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喂？”
“青玄，我和家里闹掰了……”陆凛渊刻意放软了声音，尾音拖得有点长，还故意“嘶”了一声，带着点委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裴青玄略显生硬的关心：“你受伤了？严重吗？”
“挺疼的。”陆凛渊低笑一声，故意加重了呼吸，“后背火辣辣的，可能肿了。我现在在你公寓楼下，你能不能……给我上点药？”
他听见裴青玄那边传来起身的声音，接着是一句冷硬的“等着”，然后电话就被匆匆挂断了。
陆凛渊站在楼下，抬头望着裴青玄公寓的窗户，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确实疼，但没到不能动的地步，只是……他太想见到裴青玄了，想看看他会不会担心。
几分钟后，公寓楼的门开了，裴青玄穿着件灰色家居服，他拉起陆凛渊走进客厅，将他按在沙发上，随后从柜子了拿出个药箱，快步朝他走来，灯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紧抿的唇和眼底藏不住的担忧。
“哪伤了？”他走到陆凛渊面前，声音还是冷的，手却已经拉开了药箱。
“后背。”陆凛渊转过身，微微弓起背，“可能得麻烦你帮我涂药。”
裴青玄看着他背后深色衬衫上隐约渗出的红痕，指尖猛地收紧。他没说话，只是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从衬衫下摆剪开——动作生涩，却格外轻柔，像是怕弄疼他。
衬衫滑落，露出线条流畅的后背。几道深紫色的鞭痕交错着，从肩胛蔓延到腰侧，触目惊心。裴青玄的呼吸顿了顿，拿起棉签蘸了碘伏，刚要碰到伤口，又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很疼？”他低声问，声音有点发紧。
陆凛渊能感觉到他的犹豫，转过身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带着薄汗：“没事，你涂吧。”
裴青玄没再说话，低头专心涂药。棉签碰到伤口时，陆凛渊会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却没哼一声。他看着裴青玄低垂的眼睫，看着他因为专注而微微蹙起的眉，看着他白皙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陆凛渊开口，声音有点哑，“我知道爷爷为什么这么生气。他不是讨厌你，是怕我以后受委屈。”
裴青玄的动作顿了顿，没接话。
“但他不知道，”陆凛渊轻笑一声，目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能让我受委屈的，从来都不是别人，只有你。你皱眉的时候，我比挨这几下疼多了。”
裴青玄的耳根又红了，手上的力度却放得更轻了些，低声斥道：“闭嘴，好好趴着。”
陆凛渊乖乖转回去，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药涂完时，后背的疼似乎减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暖意。裴青玄收拾药箱，低着头道：“这几天别碰水，别剧烈运动。”
“嗯。”陆凛渊应着，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拽进怀里。
裴青玄惊呼一声，下意识想挣扎，却听到陆凛渊闷哼了一声——他碰到了对方的伤口。
“别动。”陆凛渊的声音闷闷地从他颈窝传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就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的下巴抵在裴青玄的肩窝，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后背的疼和怀里的柔软交织在一起，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裴青玄僵了僵，最终还是没再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陆凛渊胸膛的震动，感受到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有多用力，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雪松香……陌生，却又该死的让人安心。
“陆凛渊，”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下次别这么傻了，不知道躲吗。”
陆凛渊在他颈窝蹭了蹭，像只大型犬：“为了你，不傻。”
裴青玄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抬起手，迟疑了几秒，最终轻轻落在陆凛渊的背上，避开了那些伤痕，虚虚地环住了他。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药箱放在一旁，红绳系着的莲花玉佩在陆凛渊领口若隐若现，泛着温润的光。
后背的疼还在，但陆凛渊觉得，这点疼换来了怀里的人，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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