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剑峰，薄雾还未散去，露水滴在青石板上，顺着剑峰的阶梯一路滚落。
裴青玄负手立在练剑场上，清寒剑斜倚在身侧，剑意收敛得干干净净，像一片尚未化雪的冰面，平静无波。
季砚执早早来了，怀里抱着剑，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眼神亮晶晶的。
他今天换了身淡蓝色的练剑服，袖口绣着细细的水纹，衬得他皮肤更白，腕上的红绳手链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光。
“今日教你霜寒剑法。”裴青玄的声音很淡，像山间初融的雪水，“这套剑法重剑意轻花哨，讲究以静制动，以简破繁。你是水灵根，性子偏柔，练这套剑正好能以柔驭刚。”
季砚执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弟子记下了，请师尊演示。”
裴青玄抬手，清寒剑出鞘半寸，寒意瞬间蔓延开来，练剑场上的露水凝结成细细的霜花，沿着他的脚边一圈圈铺开，他的身形一动，整个人像被风托起，轻盈得几乎不沾地——
第一式"霜降"，剑势斜斩，剑意如寒霜压枝，悄无声息却凌厉至极；
第二式"寒潭"，剑尖点地，寒意如水般漫延，地面瞬间结起一层薄冰；
第三式"雪落"，剑身回转，剑花如雪花飞舞，看似轻柔，实则暗藏杀机。
他的身姿行云流水，剑意与天地相合，仿佛他本就是这片冰雪的主人。阳光透过薄雾洒下，映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整个人宛如雪中剑仙，清绝而高远。
季砚执看得呆住了，手里的剑差点没拿稳。他知道裴青玄是剑道第一人，也听过无数关于"剑主""剑尊"的传说，可亲眼所见，才明白何为"名正天下"。
那不是虚名，而是能让人屏息的实力，是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的存在。
裴青玄收剑而立，寒意瞬间散去，练剑场上的薄霜也随之融化。他看向季砚执，见他愣在原地，眉峰微蹙：，看明白了吗？”
季砚执这才回过神，赶紧点头，又摇头，眼睛眨了眨，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弟子……只看出师尊剑意如霜，变化精妙，可具体到每一式的运劲方法，还是不太明白。”
裴青玄“嗯”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剑给我。”
季砚执乖乖递上剑，师尊的剑式他当然看得懂，甚至能把每一式的变化拆解出来。
霜寒剑法虽精妙，但他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加上水灵根与冰灵根本就相近，学起来并不难。
可他不想这么快学会，他想让师尊亲手教他，哪怕只是多握一会他的手，多说几句话也好。
裴青玄握住季砚执的手，教他摆出第一式的起手式。
裴青玄的手纤细白皙，如同上好的宝玉，握住季砚执的手时，他能感觉到少年掌心的薄茧和微微的颤意。
裴青玄微微蹙眉：“手别抖，握剑要稳。”
“是，师尊。”季砚执声音很轻，耳尖却悄悄红了。
他能感觉到裴青玄的气息就在耳边，清冽的剑穗香混着淡淡的雪意，让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裴青玄耐心地教他调整呼吸，感受剑意的流动：“霜寒剑法的关键在于'凝'，凝气、凝神、凝意。你是水灵根，水无常形，遇方则方，遇圆则圆，这是你的优势。你要学会让水意化为寒意，柔中带刚，刚中有柔。”
他握着季砚执的手，带动他完成第一式"霜降"，剑划过空气时，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像真的有霜花在空中绽放。
季砚执跟着他的节奏呼吸，感受着内力在体内的流动，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裴青玄的剑意，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剑道，让人心生向往。
“自己来一遍。”裴青玄松开手，退到一旁。
季砚执深吸一口气，摆出起手式。
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在几个关键的转折点做得略显生硬，像是真的还没掌握要领。
第一式完成得还算顺利，第二式"寒潭"却差点失去平衡，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这里错了。”裴青玄走过来，伸手扶住他的手腕，纠正他的姿势，“下沉时要稳住重心，剑意要像水一样渗透下去，而不是硬生生压下去。”
“弟子愚钝，请师尊再教一次。”季砚执抬眼，眼底满是诚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裴青玄没有多想，再次握住他的手，耐心地教他每一个细节。阳光越来越暖，照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红绳手链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季砚执的心像被猫爪轻轻挠过，痒得他想笑，却又不敢。
他知道自己在撒娇，在依赖，甚至有点不应该——可他就是忍不住。
师尊的手很暖，握住他时，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剑、呼吸，和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
练了一个时辰，季砚执终于能完整地打出前三式。裴青玄满意地点点头：“资质不错，学东西很快。下去自己多加练习，不要急于求成。”
“是，多谢师尊指点。”季砚执收剑行礼，眼底却闪过一丝不舍。他看着裴青玄转身要走，忍不住开口：“师尊，等弟子学会了整套霜寒剑法，你能不能……再教我别的？”
裴青玄回头，看了他一眼：“等你把这套剑练到收发自如，再谈别的。”
“是！”季砚执重重点头，眼里的光芒亮得像要溢出来。
裴青玄转身离开，清寒剑在他背上轻轻晃动，留下一道淡淡的寒意。
季砚执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练剑场的尽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的红绳手链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
他轻轻摩挲着那枚小小的银珠，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今天的收获，比学会三式剑法要多得多。
而在不远处的长廊上，裴青玄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练剑场的方向。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闪过刚才握住季砚执手的触感，少年掌心的薄茧和微微的颤意，让他的心莫名一动。
他甩了甩头，把这莫名的情绪压下去，转身继续前行。身为剑尊，他的心中只有剑道，不应该被任何情感所牵绊——哪怕是对弟子的关心，也应该保持在"师尊本分"的范围内。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练剑场上的少年正握着剑，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刚才学的三式剑法，每一个动作都认真到极致，仿佛只要练得足够好，就能离他的师尊更近一点。
阳光洒在剑峰上，给万物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在这片光辉中，一场看不见的牵绊正在悄然生长，像冰雪下的溪水，静静流淌，终将汇成不可阻挡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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