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风暴

周一清晨，郭文韬在北大宿舍的书桌前按下了发送键。

他的学术社交账号上，多了一条简短的动态：“与蒲熠星相恋，无关他人，仅此告知。”配图是两张叠放在一起的论文首页——一张是他发表在《数学进展》上的关于复杂经济模型的论文，一张是蒲熠星发表在《物理学报》上的量子计算研究，两篇论文的作者署名处，都用红笔圈出了对方曾在致谢中提及的名字。

几乎是同一时间，南京的蒲熠星也发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动态，配图分毫不差。

没有煽情的文字，没有亲密的照片，只有最冷静的宣告和最硬核的“证据”——他们的关系，从始至终都建立在学术共鸣的基础上，坦荡得容不下一丝阴霾。

起初的半小时，评论区还算平静。熟悉他们的朋友纷纷留言祝福，学术圈的同行大多持观望态度，只有零星几个不太友好的评论，很快就被淹没在信息海里。

郭文韬端起咖啡杯，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甚至和蒲熠星发消息调侃：“看来大家还是更关心论文。”

蒲熠星回了个“放心”的表情包：“上午十点，我们合作的那篇跨学科论文会在《科学通报》上线，用实力转移注意力。”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舆论的发酵速度，以及某些媒体对“爆点”的敏锐嗅觉。

上午九点刚过，一个主打“高校八卦”的营销号突然截图转发了他们的动态，标题耸动——《北大南大双校草公开恋情，学术圈惊现“神仙爱情”还是“哗众取宠”？》。文章里刻意放大了“校草”“双男主”等字眼，对他们的学术成就一笔带过，却翻出了两人大学时的照片，配上“颜值逆天”“难怪走到一起”之类的轻浮评论。

这条微博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网络。

“北大校草和南大校草？这是什么小说情节！”

“搞学术的也这么会玩？怕不是为了博眼球吧？”

“两个男的？恶心死了，怎么当大学老师的，不怕教坏学生吗？”

“楼上的别酸，人家学术成果摆着呢，比你有贡献多了！”

评论区迅速分裂成两派，支持者用他们的论文和获奖经历反驳，反对者则抛出“违背伦理”“影响校风”等尖锐指责。更有人顺藤摸瓜，扒出了他们的本科院校、家庭背景，甚至有人跑到北大和南大的官微下留言，要求学校“严肃处理”。

风暴很快从网络蔓延到现实。

郭文韬的手机响个不停，陌生号码的来电像潮水般涌来，他索性开了飞行模式。系里的办公室电话直接打到了宿舍座机上，是行政老师的声音，带着焦虑：“文韬啊，你快看网上！好多记者堵在办公楼门口了，说要采访你！”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果然看到楼下聚集着一群举着相机和话筒的人，正围着保安争执不休。

与此同时，蒲熠星那边的情况更糟。南大物理系的教学楼外，有人拉了条刺眼的横幅，上面写着“抵制伤风败俗，还校园清净”。几个年纪稍大的教授冲进他的办公室，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你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开’？学校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蒲熠星捏着手机，指节泛白。屏幕上是郭文韬刚发来的消息：“别冲动，等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我和文韬的关系，不影响我们的研究，更没触犯任何规定。这些评论和横幅，才是对学校声誉的损害。”

“还嘴硬！”一个教授气得发抖，“教育部马上就要来评估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整出这种事，是想让物理系的项目都黄了吗？”

这句话像冰锥，狠狠刺进蒲熠星心里。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学术圈的资源争夺本就激烈，任何一点“污点”都可能成为对手攻击的武器。他和郭文韬的公开，无疑给了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最好的弹药。

学术圈的风向变得比翻书还快。

原本答应参与他们跨学科项目的几个教授，纷纷发来消息“因个人原因退出”；上周还在讨论合作的期刊编辑，突然失联；甚至有匿名者在学术诚信平台上举报他们“利用私人关系谋取学术资源”，虽然很快被平台驳回，却像墨点一样，污在了他们的履历上。

《科学通报》上的论文如期上线，数据翔实，论证严谨，本该是引起业内关注的成果。可评论区里，一半的讨论都跑偏了——

“这论文是不是两人腻歪时写的？”

“怪不得能合作，关系都这样了，互相抬举很正常吧？”

“建议查查评审流程，是不是有猫腻。”

郭文韬看着那些恶意揣测，只觉得一阵反胃。他花了整整三年才构建出的模型，蒲熠星为了验证数据熬了无数个通宵，他们引以为傲的学术成果，此刻竟被如此轻佻地玷污。

傍晚时分，他收到了蒲熠星的视频电话。屏幕里，蒲熠星的眼圈是红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然没少遭罪。

“对不起。”郭文韬的声音哑得厉害，“是不是我太冲动了？”

“说什么傻话。”蒲熠星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是我先提的公开，要怪也该怪我。”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连我们的论文都攻击。”

那是他们最珍视的东西，是他们所有骄傲和底气的来源。如今，这最后的阵地也被舆论的炮火轰得摇摇欲坠。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北大的校园里亮起了路灯，却照不进此刻两人心里的阴霾。郭文韬看着屏幕里蒲熠星疲惫的脸，忽然很想抱抱他，却只能隔着冰冷的屏幕，感受着彼此的无力。

他知道，这场舆论风暴才刚刚开始。那些躲在屏幕后的恶意，那些根深蒂固的偏见，像一张巨大的网，正从四面八方收紧，而他和蒲熠星，就站在网的中心。

“明天……我去南京找你。”郭文韬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蒲熠星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我去接你，这次……走后门。”

挂了电话，郭文韬瘫坐在椅子上，望着桌上那本蒲熠星送他的《时间简史》。霍金在书里写：“即使是最不起眼的生命，也拥有探索宇宙的权利。”可为什么，他们只是想坦然地爱一个人，却要被如此猛烈地攻击？

夜色渐深，网络上的喧嚣还在继续。郭文韬关掉手机，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知道，明天去南京的路不会好走，未来的路更是布满荆棘。但他不后悔——至少他们试过了，试过用最坦诚的方式，去对抗这个世界的偏见。

只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场风暴的破坏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