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穴的引信

子时的风裹着山雾，吹得第三个烟囱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姜野和沈倦伏在灌木丛后，看着林国栋的人将玉匣摆在石壁下的凹槽里，像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

“那丫头怎么还没来？”一个手下搓着手哈气，声音里带着不耐烦，“这山里邪乎得很，我总觉得有人盯着。”

林国栋踹了他一脚：“慌什么？她手里有火折子，只要玉匣在这，她就算钻地缝也得爬出来。”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青铜罗盘，指针正围着凹槽疯狂打转，“时辰快到了，都给我打起精神，龙穴里的东西要是有半点差池，你们都得给老东西陪葬！”

姜野摸到卫衣内袋里的火折子，黄铜外壳已经被体温焐热。她侧头看沈倦，发现他正盯着石壁上的光斑——那对“龙眼”随着月升慢慢上移，边缘处竟浮现出细密的刻痕，像是某种机关的锁孔。

“凹槽里的玉匣，是钥匙。”沈倦的声音压得极低，“火折子点燃的不是引信，是启动机关的信号。”他忽然抓住姜野的手腕，指尖点向她掌心的旧伤，“你掌心的茧子比我厚三倍，张叔是不是教过你‘听声辨位’？”

姜野一愣，想起十二岁那年在悬崖上，张叔蒙住她的眼，让她听风里藤条断裂的声音。她点头的瞬间，沈倦突然将工兵铲塞进她手里：“左后方那棵老松树，树干里藏着两个人，呼吸声比山风沉。”

话音未落，那棵松树后突然窜出两个黑影，手里的钢管带着风声砸过来。姜野早有准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工兵铲横扫过去，正拍在一人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抱着腿滚在地上。

另一人见状挥钢管砸向沈倦，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借着对方的力道拧身一甩，黑影直直撞在烟囱上，晕了过去。这几下快得像闪电，等林国栋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冲到了石壁前。

“抓住他们！”林国栋怒吼着掏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姜野，“把火折子扔过来，不然我崩了她！”

沈倦猛地挡在姜野身前，月光照在他脸上，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你要的是龙穴里的东西，杀了我们，谁给你开机关？”

林国栋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就在这时，石壁上的“龙眼”突然亮得刺眼，凹槽里的玉匣发出幽幽的绿光，时辰到了。

姜野突然从沈倦身后窜出，手里的火折子直直射向林国栋。他下意识偏头去躲，沈倦趁机扑过去撞掉他手里的枪，两人扭打在一起。

混乱中，姜野抓起玉匣，发现匣底刻着和火折子相同的龙纹。她想起张叔日记里的话——“龙衔火，方能开”，便将火折子对准玉匣的锁扣，轻轻一转。

“咔哒”一声，火折子的铜芯弹出细火星，落在玉匣的绸缎上。奇怪的是，绸缎没被点燃，反而像活过来似的卷起火折子，顺着凹槽滑进石壁的刻痕里。

刹那间，整面石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龙眼”的光斑变成旋转的漩涡，一道石门缓缓从中间裂开，里面透出冷森森的白光。

“门开了！”林国栋甩开沈倦，疯了似的往门里冲，“里面的金银珠宝都是我的！”

他的手下也跟着往里涌，没人注意到沈倦悄悄捡起地上的枪，更没人看到姜野从玉匣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那是张叔的笔迹，写着“龙穴藏的不是宝，是沈家守护了三代的秘密”。

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山风和月光都关在外面。姜野捏着那张纸，看着前方林国栋等人消失在白光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龙穴深处的冷，比冬夜的悬崖还要刺骨。

沈倦走到她身边，枪口对着地面：“我爷爷的笔记里说，这里藏着日军侵华时留下的化学武器清单，当年我太爷爷为了保护它，才假称藏了宝藏。”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国栋的父亲，就是当年帮日军运输武器的汉奸。”

姜野猛地抬头，终于明白李爷爷临死前划的“火”字，不是指火折子，是指这能烧毁一切罪恶的真相。

前方的白光里传来林国栋的惨叫，像是撞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姜野握紧沈倦递来的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时，她看见石壁上刻满了名字——都是当年守护清单牺牲的人，第一个名字，就是沈知远。

“走吧。”沈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该让这些名字，见见光了。”

两人并肩往深处走，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交织，像两只终于找到同伴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