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风云（续）

直升机的螺旋桨搅碎雨幕时，姜野正将老陈的加密通讯器拆成零件。那些闪烁的芯片在她掌心泛着冷光，像极了十年前怒江里漂浮的碎冰——当年张叔就是攥着类似的通讯器，被特科的人拖进急流的。

“西北区特科全员听令，”频段里突然响起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电流的嘶啦声，“代号‘烛龙’启动，格杀沈倦，夺回火折子。”

姜野突然抬头，舱壁的反光里映出她骤然变冷的眼神。烛龙计划，她在林国栋的加密硬盘里见过这个名字，附带着一张泛黄的合影：二十个穿军装的人站在日军铁路图前，最左侧的年轻男人后颈，有个和沈倦一模一样的蛇形胎记。

“张叔，认识这个人吗？”她调出合影放大，指尖点在照片中央的老者脸上——那是老陈的上司，特科现任总长。

张叔的呼吸猛地停滞，指节攥得发白：“他是……当年负责看守难民的副官。”

少年突然凑过来，指着照片角落个模糊的身影：“这是我爷爷！”那人怀里揣着个火折子形状的东西，和姜野手里的黄铜外壳分毫不差。

直升机突然剧烈颠簸，姜野扯开安全带撞向驾驶舱，就见飞行员正往控制台里插特制芯片。她反手将麻醉针钉进对方脖颈，抢过操纵杆时，眼角余光瞥见仪表盘上的定位坐标——正往军区弹药库的反方向偏移。

“想把我们送进特科的包围圈？”她冷笑一声，猛打方向盘，直升机擦着山崖的松树俯冲下去，“换条路走，去沈家老宅。”

沈倦刚从背包里翻出防化面罩，闻言动作一顿：“老宅在兰州郊区，十年前就被特科查封了。”

“查封？”姜野调出卫星图，在老宅的地基处画了个圈，“他们是在保护这个——日军当年留下的备用铁路入口，直通兰州军区的地下档案室。”她指尖敲着屏幕上的蛇形纹路，“你后颈的胎记，根本不是开关，是钥匙孔。”

张叔突然按住她的手，声音发颤：“你奶奶当年就是在沈家老宅被枪杀的，特科对外宣称她是日军间谍，可我亲眼看见……她怀里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

少年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摸出脖子上挂的银锁，翻开内侧刻着的小字：“民国三十三年，沈氏赠姜氏。”这是他娘塞给他的，说能保平安。

直升机在沈家老宅的断壁残垣前降落时，雨势正好变小。姜野踩着齐膝的杂草往前走，靴底碾过碎瓦片，发出清脆的声响。正厅的横梁上还挂着块褪色的匾额，“忠烈之家”四个字被弹孔打得千疮百孔。

“在这里。”沈倦突然停在壁炉前，他后颈的胎记又开始发烫，“爷爷的笔记里画过这个花纹。”壁炉侧面的石雕龙纹，和令牌上的图案完全吻合，只是龙爪处缺了一块——正好能嵌进火折子的黄铜尾端。

姜野刚要将火折子按上去，就听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后视镜里，三辆军用吉普正冲破雨雾，为首的车门打开，老陈的上司拄着拐杖站在雨里，身后跟着十几个端着微冲的黑衣人。

“姜小姐，好久不见。”老者摘下帽檐，露出和沈倦相似的眉眼，“你奶奶当年要是肯交出铁路图，也不至于……”

“她交了。”姜野突然踹向壁炉，石墙轰然倒塌，露出后面的钢铁通道，“是你们特科为了独吞弹药库，杀了所有知情的难民。”她从通道里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箱，打开时，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八十个身份牌——那是当年被灭口的难民凭证。

少年突然指着老者身后的黑衣人：“那是我爹！”穿黑风衣的男人正举着枪瞄准沈倦，眼神狠戾得像要吃人。

“你爹拿了你娘的减刑协议，答应帮特科取沈倦的血。”姜野将铁箱抛向人群，身份牌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可惜啊，他不知道启动铁路需要双血引——沈家的胎记，姜家的火折子，还有张家保管的密钥。”她拍了拍少年手里的银锁，“这锁里刻着的，就是最后一组密码。”

老者突然笑了，拐杖顿地的瞬间，地面突然裂开——那是日军当年设下的陷阱，底下布满了尖刺。姜野拽着沈倦往后跳时，瞥见老者拐杖里滑出的引爆器，按钮已经按下。

“想同归于尽？”她突然将火折子扔进陷阱，同时拽过少年往通道里冲，“沈倦，用你的血！”

沈倦毫不犹豫地咬破手腕，鲜血滴在钢铁轨道上的瞬间，整个通道突然亮起红光。日军的应急系统被激活，陷阱下的尖刺开始缩回，取而代之的是飞速转动的齿轮——那是通往档案室的传送带。

“特科的账本在档案室第三排架子上，”姜野的声音混着齿轮声传来，“国际刑警五分钟后到，记得把证据扔给他们。”她突然踹开侧面的检修门，里面赫然是条更窄的通道，“我去会会你那个好爹。”

沈倦看着她消失在通道拐角的背影，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最后一句：“姜家的姑娘，从来都是把退路留给别人，自己往刀山上冲。”

雨还在下，老宅的断壁在爆炸声中坍塌。少年攥着银锁站在传送带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枪声和姜野隐约的喝骂，突然握紧了拳头。他好像终于明白，所谓的破局，从来不是靠什么令牌密钥，而是有人敢在绝境里，为真相开一条血路。

而姜野，显然就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