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觉的轨迹

直升机降落在雪谷时，姜野正用匕首削断缠住起落架的冰棱。沈倦从舱里扔出条防滑绳，绳头精准落在她脚边，她弯腰捡起，手指触到绳结处额外加固的胶布，只当是后勤统一处理的备品，随手缠在手腕上。

“反应堆的结构图纸我传到平板了。”她踩着雪坡往上走，作战靴碾过冰壳的脆响里，混着沈倦跟上来的脚步声，“西侧通风管有三段是镂空金属网，你体重沉，走东侧更稳。”

沈倦的脚步顿了顿。他昨晚特意查过通风管承重数据，才在战术笔记里标注了西侧隐患，没想到她直接记在了心上。他想提醒她手套磨破了，递过去的手却在看到她专注拆冰棱的侧脸时收了回去——她的注意力全在前方的冰层裂隙上，连他悄悄塞在她背包侧袋的暖宝宝，都没察觉重量变化。

潜入天文台时，姜野率先从通风管滑入。落地的瞬间，她反手将短刀掷向阴影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却没注意到沈倦在她滑入的瞬间，抬手挡了一下通风管边缘的冰锥——那处尖锐的凸起，原本会划破她的作战服后背。

“主控室的基因锁需要双重验证。”沈倦的声音从耳麦传来，背景音是他用消音枪解决守卫的闷响，“我破解第一层，你那边同步切断反应堆的能源供应，时间差不能超过十秒。”

姜野没回话，只是加快了在管道里的爬行速度。她的膝盖蹭过管壁的铁锈，留下道血痕，自己却浑然不觉，直到抵达反应堆室，才发现战术裤的破口处渗出血迹。她随手撕下块医用胶布贴上，完全没意识到那卷胶布是沈倦早上趁她检查枪支时，悄悄塞进她急救包的——比她常用的型号宽了半寸，正好能盖住伤口。

核反应堆的警报声响起时，姜野正用姜家枪的枪管熔断最后一根管线。高温烫得她指尖发麻，枪身却异常稳定——她没注意到，沈倦昨晚特意用特殊溶剂清洗过枪管里的残留冷却液，就是为了避免高温下产生蒸汽灼伤她的手。

“还有五秒。”沈倦的声音带着喘息，“我这边好了，你撤出来时走右侧通道，左侧有克隆体的巡逻队。”

姜野按他说的路线撤离，撞见失控的27号克隆体时，几乎是本能地扣动扳机。子弹穿透克隆体咽喉的瞬间，她才发现对方脖颈上的胎记——和沈倦后颈的形状惊人地相似。但这念头只在脑海里闪了半秒，就被她压了下去，转身继续往出口走，甚至没回头看一眼追上来的沈倦，手里还攥着他刚才塞给她的备用弹匣。

撤离的直升机上，姜野靠在舱壁闭目养神。沈倦坐在对面，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擦拭她刚才扔在一边的短刀——刀刃上卷了个极小的缺口，是刚才掷向守卫时磕到的，他记得她最在意武器的保养。

他将磨好的短刀放回她的战术靴旁，动作轻得像怕惊醒她。阳光透过舷窗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斑，她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似乎想抓什么，最终却只是蜷了蜷指尖，依旧睡得很沉。

沈倦看着她的睡颜，慢慢收回手。他知道她没注意到那些额外加固的绳结、宽幅的胶布、提前清理过的枪管，就像她没注意到，每次她冲锋在前时，他总会悄悄落后半步，替她挡掉身后可能出现的暗枪。

但这没什么。他望着窗外掠过的雪山，心里很清楚，她的世界里，优先级永远是任务、真相、那些需要被守护的人。至于他做的这些，本就没想让她知道。

直升机穿过云层时，姜野终于醒了。她拿起那把磨好的短刀，只觉得顺手了些，随口道：“后勤这次保养得不错。”

沈倦没接话，只是笑了笑，将她背包侧袋里没开封的暖宝宝又往里塞了塞，确保她下飞机时不会不小心掉出来。

有些轨迹，本就不需要交汇，只要能沿着同个方向延伸，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