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隆体的烙印

直升机在阿尔卑斯山临时据点降落时，姜野正用镊子夹出右臂伤口里的细小弹片。沈倦拎着装有解毒剂的保温箱走进来，将一杯热可可放在她手边的桌角——杯子边缘贴着张便签，画着个简易的蛇形图腾，是他照着她后颈的印记描的。

姜野没看那便签，只是将镊子扔进消毒盘，拿起热可可抿了一口。温度刚好，不烫嘴，她只当是据点后勤的标准操作，完全没留意沈倦指尖沾着的可可粉——那是他试温时不小心蹭到的。

“27号克隆体的基因样本分析出来了。”沈倦将平板推到她面前，屏幕上的图谱闪烁着红光，“它的神经中枢被植入了芯片，能接收‘影子总长’的远程指令，而芯片的启动密码，是你的声纹。”

姜野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刚才在反应堆室，克隆体扑过来时，嘴里模糊不清的音节——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在模仿她的声音。她将热可可放在一边，指尖在平板上滑动，调出克隆体的培养记录：“夜莺在它的基因序列里加了段记忆碎片，是我三年前被绑架时的录音。”

沈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段录音他看过，画面里的姜野被绑在椅子上，后颈的图腾正被激光灼烧，却始终没哼过一声。他下意识地看向她的后颈，那里的皮肤此刻泛着淡红，是刚才处理伤口时不小心蹭到的。

“据点的通讯系统被干扰了。”守夜人暗线的成员突然冲进来，手里的设备屏幕全是乱码，“克隆体正在逼近，它们能通过我们的战术频率定位！”

姜野抓起枪的瞬间，沈倦已经将她的战术平板塞进防水袋。他注意到她的急救包空了，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那份推过去——绷带的数量比标准配置多了一半，是他特意准备的。

“你去启动反干扰装置，我来引开它们。”姜野的声音刚落，窗外就传来克隆体特有的嘶吼。她翻身从窗户跃出，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左臂的旧伤牵扯着发疼，却在看到冲在最前面的27号克隆体时，眼神骤然变冷。

那克隆体的额头上，除了蛇形图腾，还多了个新鲜的烙印——是“影子总长”的私人徽记。姜野扣动扳机的瞬间，突然发现它的动作模式变了，不再是机械的攻击，反而像在刻意引导她往据点的仓库方向走。

“小心陷阱！”沈倦的声音从耳麦传来，背景音是反干扰装置启动的嗡鸣，“仓库的地板下埋了炸药，是针对你的基因信号设计的！”

姜野侧身避开克隆体的冲撞，指尖在战术靴的暗格里摸索——那里本该有枚烟雾弹，是她惯用的防身武器，此刻却空了。她突然想起撤离时沈倦塞给她的备用弹匣，当时没在意，现在才发现弹匣底部粘着枚新的烟雾弹，拉环上还缠着根防滑绳。

烟雾弥漫的瞬间，她听见沈倦冲过来的脚步声。男人举着枪挡在她身前，后背的防弹衣上还留着刚才替她挡下的弹痕，却在转身看她时，先检查了她的手臂：“没受伤吧？”

姜野没回答，只是将烟雾弹的拉环塞回他手里——那上面沾着她的血，是刚才摸索时不小心划破的。她转身往反方向跑，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反干扰装置启动后，克隆体会失去控制，你去仓库顶部的控制台，用姜家枪的序列号锁定它们的芯片。”

沈倦看着她消失在烟雾里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拉环。上面的血迹还带着温度，像个无声的印记，烙在他的掌心。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往仓库跑，步伐比刚才快了些——他知道，她从不喜欢欠人情，这枚沾了血的拉环，是她在说“我知道了”。

仓库顶部的控制台上，沈倦将姜家枪的枪管对准识别器。红宝石枪口亮起的瞬间，屏幕上突然弹出段视频：年轻的姜野父亲站在实验室里，对着镜头说：“如果有天克隆体失控，用沈家的血混合解毒剂，能中和它们的基因序列。”

沈倦的指尖顿了顿。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的伤口还在渗血，而保温箱里的解毒剂，此刻就在他的口袋里。他突然明白，姜野让他来启动装置，不是因为他熟悉操作，是因为只有他能完成最后的步骤。

当解毒剂与血液混合的液体滴在控制台上时，仓库里的克隆体突然集体僵住。姜野站在仓库门口，看着27号克隆体额头上的烙印渐渐消退，露出下面原本的印记——是个极小的“野”字，和她枪身上的私藏印记一模一样。

“是我父亲留下的保险。”她的声音很轻，耳麦里传来沈倦的呼吸声，平稳得像山涧的溪流，“他怕有天我会被克隆体反噬，提前在它们的基因里埋了我的名字。”

沈倦从仓库顶部跳下来时，正撞见她伸手触碰27号克隆体的脸颊。那克隆体的眼睛动了动，瞳孔里映出她的影子，像个迷路的孩子。姜野的指尖在它额头上的“野”字上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撤离的卡车驶离据点时，姜野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沈倦坐在对面，将那枚沾了血的拉环小心地放进证物袋——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在意”的痕迹，哪怕只是无意识的。

而姜野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靴的暗格。那里空着的位置，像个微小的缺口，被什么东西悄悄填满了，却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卡车在夜色里前行，车灯劈开风雪，照亮前方的路。她依旧走在前面，他依旧跟在身后，只是那半步的距离里，似乎多了些无声的默契，像雪地里的脚印，虽然浅，却真实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