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气息,如同实质的、冻结万古的寒潮,轰然席卷整个山林!
瞬间,死寂降临。连最细微的风声、最底层的虫鸣都被彻底抹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脏停跳的、绝对的真空般的压抑!赵莽身上疯狂蠕动的血符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古铜色的皮肤下血管根根暴凸,如同要炸裂开来,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鲜血硬生生喷了出来,染红了脚下的枯叶!
“噗——!”血雾弥漫。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骇填满,死死盯着洞口那道身影,如同看到了洪荒巨兽!那根本不是他们认知中的云谏!这股威压……这股纯粹的、碾压性的恐怖力量……
女修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嗡鸣!那出鞘半寸的森寒剑锋,竟被这股无形的压力硬生生逼得缩回了剑鞘!仿佛凡铁遇到了神兵,连出鞘的资格都被剥夺!她脸色惨白如金纸,握剑的手剧烈颤抖,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剑柄蜿蜒流下。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她几乎要跪伏下去!
“锁……锁灵网!”张师弟的嘶吼带着崩溃般的哭腔,他双腿抖如筛糠,全靠一股意志支撑才没有瘫软在地。那张暗金色的“锁灵网”在他手中疯狂震颤,网绳上的流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发出刺耳的、仿佛随时会崩断的铮鸣!网中禁锢灵力的力量,在这股浩瀚威压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在那片死寂的、被恐怖威压彻底凝固的空间里,洞口那道玄色的身影,如同亘古矗立的魔山,冰冷地俯视着他们。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宣告了蝼蚁与神祇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洞窟深处。
苏庆凌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身体因为极致的虚弱和那烙印持续传来的诡异灼热而微微颤抖。洞外那股恐怖威压爆发的瞬间,他同样感受到了!
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胸口!
“唔!”他闷哼一声,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眼前金星乱冒。那威压带着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但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这威压中那股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冷冽气息——云谏!
他……他竟然强横至此?!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苏庆凌。外面是恨他入骨、欲将他挫骨扬灰的主角团,洞内是掌控他生死、将他打入更深地狱的云谏……无论哪一方胜利,等待他的,似乎都只有万劫不复!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刹那,胸腹间那道烙印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尖锐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点燃,一股微弱却极其霸道的联系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穿透了他混乱的意识,蛮横地链接到了洞外那道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源头!
苏庆凌的身体猛地一僵,凤眸中瞳孔急剧收缩!
他能“感觉”到!
不是听到,也不是看到,而是通过这该死的烙印,如同冰冷的丝线,清晰地“感觉”到洞外那片凝固空间里,云谏冰冷沉寂的意志……以及,那三个被彻底震慑、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猎物气息!
这发现让他浑身冰冷,如同坠入寒潭深渊!这烙印……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不仅能掌控他的生死,竟然还能……传递感知?!
洞外。
死寂被赵莽野兽般的咆哮打破!
“啊——!!”他双目赤红,布满血符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疯狂膨胀,如同濒死的困兽发出了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嘶吼!他不再管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怖威压,不再管那疯狂反噬、灼烧着他血肉的血符!一股狂暴到失去理智的力量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魔头!叛徒!给我死——!”
他如同人形炮弹,裹挟着周身狂暴的血光,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的残影,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悍然撞向洞口那道玄色身影!拳头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这一拳,凝聚了他毕生的修为、燃烧精血的反噬之力、以及刻骨的仇恨!是他生命最后的绝唱!
面对这足以轰碎一座小山的搏命一击,云谏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他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了右手。
没有光芒,没有灵力波动,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声。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只是平平淡淡地向前一拂。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尘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赵莽那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威的血色拳影,在距离云谏还有三尺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凝固的空气!狂暴的血色能量轰然炸开,如同怒放的血莲,将周围的树木、岩石瞬间绞成齑粉!然而,这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风暴,在触碰到云谏那只随意抬起的手掌前方三尺时,却如同遇到了绝对的分界线,无法寸进!
所有的毁灭力量,所有的疯狂咆哮,在那只手掌前方,被硬生生压缩、扭曲,然后……
无声无息地湮灭!
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没有掀起一丝应有的波澜。
赵莽那狂暴前冲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硬生生定格在半空!他脸上的疯狂、仇恨、搏命的决绝,瞬间被极致的惊愕和无法理解的空白取代。他身上的血符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熄的蜡烛,骤然黯淡、熄灭!皮肤寸寸龟裂,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无数裂口中飙射而出!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
云谏那只随意拂出的手,五指极其轻微地、优雅地向内一收。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山林中炸响!
赵莽定格在半空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布口袋,软绵绵地、带着漫天喷洒的血雾,从半空中直挺挺地栽落下来,“嘭”地一声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猩红。
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双目圆睁,空洞地映着灰暗的天空,脸上残留着凝固的、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死了。
主角团最强的体修,燃烧精血搏命一击,被对方轻描淡写的一拂手,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抹杀!
女修和张师弟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如同两尊僵硬的石雕,连呼吸都停滞了。极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冻结了他们的血液和骨髓!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玄色身影随意拂手碾碎赵莽的画面,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们的灵魂!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神祇对蝼蚁的漠视!是规则对挣扎的嘲弄!
云谏的目光,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终于落在了剩下的两人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比任何杀意都更令人绝望。
女修猛地一个激灵,如同从梦魇中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和仇恨!她甚至不敢去看地上赵莽的尸体,猛地一把拽住旁边早已吓傻的张师弟,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走——!!!”
她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腰间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玉符!
嗡!
一道刺目的白光瞬间将两人笼罩!
空间传送!这是她最后的保命底牌!
白光闪烁,空间剧烈波动,两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虚幻,眼看就要消失在这片死地!
云谏静静地看着那团刺目的白光,看着其中两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就在白光即将彻底吞噬两人身影的最后一瞬。
云谏的右手,那只刚刚碾碎了赵莽生命的右手,再次随意地抬起。
这一次,他屈指,对着那团闪烁的白光,极其随意地、如同弹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般,轻轻一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
“啵。”
如同水泡破裂的轻响。
那团剧烈闪烁、即将完成传送的刺目白光,如同被戳破的幻影,骤然一滞!紧接着,无数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了整个光团!
啪!
一声脆响。
白光如同碎裂的琉璃,彻底崩散,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阴冷的空气中。
光点散尽。
原地,只剩下女修和张师弟凝固的身影。他们脸上的恐惧彻底定格,如同两尊栩栩如生的惊恐雕像。传送被打断的空间反噬之力,如同无形的绞索,瞬间勒断了他们体内所有的生机。
两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无声无息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泥地上,溅起几点微小的泥浆。
眼睛,同样空洞地睁着,倒映着灰暗阴沉的天空,以及洞口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洞窟深处。
苏庆凌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
在云谏屈指弹碎传送白光、抹杀那两人的瞬间,胸腹间那道烙印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般的灼痛!那股冰冷的链接感瞬间被放大到极致,将洞外那无声无息、却绝对碾压的死亡气息,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意识深处!
他甚至“看”到了那白光碎裂、两人生机瞬间被抹除的画面!冰冷、漠然、不带一丝烟火气!
“呃啊——!”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嘶鸣,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砸回石床,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身下的兽皮!烙印处传来的灼痛如同地狱之火在焚烧他的血肉和灵魂!
脚步声,再次响起。
沉稳,从容,踏着冰冷的岩石,一步步从洞口向洞窟深处走来。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苏庆凌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那冰冷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再次弥漫了整个洞窟,比洞外更加凝练,更加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几乎窒息。
苏庆凌艰难地侧过头,充血的眼眸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的黑暗甬道。屈辱、恐惧、愤怒、还有那烙印传来的撕裂般的灼痛,在他眼中交织成一片混乱的风暴。
玄色的身影,在微弱的光线下轮廓逐渐清晰。
云谏缓步走入石窟深处,停在了石床边。他身上那件玄色长袍依旧纤尘不染,仿佛刚才洞外那场无声的碾杀从未发生。只有那萦绕周身的、如同实质的冰冷气息,比之前更加沉凝厚重,无声地宣告着刚才的一切。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苏庆凌因剧痛而扭曲的苍白面容上,落在他那双充满混乱风暴的凤眸上,最后,精准地落在他因痛苦而剧烈起伏的、烙印所在的位置。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映不出丝毫情绪,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冰冷。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穿透力,清晰地砸在苏庆凌混乱的意识里:
“你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