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到了?”
低沉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凿进苏庆凌混乱一片的意识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砸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连带着胸腹间那道烙印传来的撕裂灼痛都仿佛加剧了几分。
他感觉到了?他当然感觉到了!
那烙印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嵌在他的骨头上!那冰冷的链接如同毒蛇钻入他的灵魂!那洞外无声碾杀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灭顶!
“呃……”苏庆凌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嘶鸣,混杂着剧痛和极致的屈辱。他猛地别开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躲避云谏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冰冷眼眸。下颌绷紧,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感觉?他宁愿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该死的烙印,将他最后一点尊严和隐私都彻底剥夺,让他像一个被强行剖开的容器,赤裸裸地将感知到的、属于这个恶魔的一切屈辱展示出来!
云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冰冷地扫过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精准地落在那片烙印所在的皮肤上。那片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散发着微弱却刺目的暗红血光,随着苏庆凌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如同一个活着的、耻辱的标记。
“灵魂烙印。”云谏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以我之魂血为引,烙于你本源之上。”
灵魂烙印!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狠狠劈在苏庆凌的神魂之上!他猛地转过头,充血的眼眸死死瞪向云谏,里面翻涌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他吞噬!灵魂烙印……这种只存在于古老禁忌典籍中的、最霸道、最恶毒的掌控契约!一旦烙下,除非施术者主动解除,或被施术者魂飞魄散,否则永世相连!被烙印者的一切——生死、力量、乃至部分感知,都将彻底沦为施术者的掌中之物!
难怪……难怪他无法调动丝毫灵力!难怪那烙印会传递感知!难怪……他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他的命,他的魂,早已被这烙印死死攥住,成了对方砧板上任其宰割的鱼肉!
“你……!”苏庆凌从齿缝间挤出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滔天的恨意和焚心的屈辱,“……为何?!”为何如此折辱于他?!杀了他岂不更痛快?!
云谏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俯身,靠近了石床。那股如同雪后松针般的冷冽气息再次强势地侵入苏庆凌的感知,与烙印的灼痛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窒息的压迫。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刚刚轻描淡写碾杀了三条生命的右手,缓缓探向苏庆凌胸腹间那道狰狞的伤口。
苏庆凌身体瞬间绷紧如铁!瞳孔急剧收缩!不!他不要被触碰!尤其是被这只手!屈辱和本能的反抗如同烈火般在血液中燃烧!
“别动。”云谏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他的指尖并未直接触碰伤口,而是悬停在烙印上方寸许的位置。一股精纯而冰冷的灵力,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从指尖透出,精准地没入那暗红色的烙印纹路之中!
“啊——!”苏庆凌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砸落!这一次的痛苦远超以往!
那冰冷的灵力钻入烙印的瞬间,仿佛点燃了深埋其中的熔岩!一股狂暴到无法形容的灼热洪流,带着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从烙印中心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经脉!经脉如同被烧红的铁丝疯狂灼烧、穿刺!骨骼像是被投入了熔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丹田处更是传来一阵可怕的、仿佛要被彻底焚毁的剧痛!
这痛苦并非仅仅作用于肉体,更像是直接焚烧着他的神魂!无数混乱的、尖锐的、带着云谏冰冷意志的碎片,如同烧红的钢针,疯狂地刺入他的意识深处!他仿佛坠入了无边炼狱,被业火反复炙烤、撕裂!
“呃……呃啊……!”苏庆凌的身体在冰冷的石床上疯狂地抽搐、痉挛,如同离水的鱼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汗水如同溪流般涌出,瞬间浸透了身下的兽皮,混合着伤口再次崩裂渗出的血水,形成一片深色的污迹。他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气音,眼前一片血红,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载沉载浮,濒临溃散。
就在他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魂飞魄散之际,那股钻入烙印的冰冷灵力猛地一变!
如同汹涌的洪流瞬间化为冰冷的甘泉,带着一种奇异的、强大的抚慰力量,蛮横地压制住那股狂暴的灼热洪流!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有那种焚魂蚀骨的毁灭感。那股冰冷的灵力并未撤走,而是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牢牢地镇守在烙印的核心,将那灼热的源头强行压制、封锁。
苏庆凌如同虚脱般瘫软下去,只剩下剧烈而破碎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眼神涣散,失去了焦距,只剩下生理性的泪水混杂着冷汗,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云谏收回了悬停在烙印上方的手指。他静静地看着石床上被剧痛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的苏庆凌,看着他胸膛剧烈起伏,看着那枚暗红色的烙印在压制下光芒变得温顺而内敛,不再有那种狂躁的灼热感。他的眼神依旧深不见底,只是在那片冰冷之下,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沉淀了下去。
“你的伤,”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稳,仿佛刚才那番酷刑般的“治疗”从未发生,“被他们的灵力浸染,污浊不堪,已成附骨之疽,盘踞于本源。”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那枚烙印上,“这烙印,是唯一能将其拔除、并护住你本源不溃的东西。”
苏庆凌涣散的瞳孔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捕捉到了只言片语。拔除污浊?护住本源?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扯动了一下嘴角,想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这恶魔……不过是想用另一种方式,将他彻底掌控在股掌之间罢了!
云谏仿佛没有看到他眼中那无声的嘲讽。他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天气:“它与你同生共感。我杀他们,是清除追踪的威胁,也是斩断那些污浊灵力与你本源的链接。”他微微停顿,目光落在苏庆凌因喘息而微微起伏的脖颈上,“方才烙印的灼痛,是残余污浊被强行拔除时的反噬。压制它,需要消耗我的魂力。”
消耗魂力?
苏庆凌的心猛地一跳!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闪过——那甘甜的水……难道……
但云谏接下来的话,瞬间将这微弱的念头碾得粉碎。
“所以,”云谏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深刻的阴影,几乎将苏庆凌完全笼罩。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告,清晰地钻入苏庆凌的耳膜:
“你若死了,魂飞魄散,我耗费在你身上的魂力,将付诸东流。”
“这是亏损。”
他直起身,玄色的身影如同冰冷的山峰,俯视着石床上如同破碎玩偶般的苏庆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温情,只有一片纯粹的、对自身利益受损的冰冷不悦。
“所以,苏庆凌,”他的声音如同最终宣判,带着绝对的掌控和不容置疑的意志,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在苏庆凌的心上:
“给我好好活着。”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