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的选修课设在文学楼的阶梯教室，林微提前十分钟到，选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这门《古典诗词鉴赏》是她自己选的，本以为能安安静静听节课，没成想刚翻开课本，就听见后排传来一阵低低的骚动。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她捏着书页的指尖紧了紧，眼角的余光瞥见夜烬长腿一跨，在她后排的空位坐下，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慢悠悠地漫过来。林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讲台方向。
老师还没到，教室里有些嘈杂。前排两个女生在讨论上周的画展，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林微耳朵里。
“听说了吗？陈学长今天也选了这门课！”
“真的假的？就是那个连续三年拿国家奖学金，还在省级刊物发表过散文的陈砚学长？”
“对啊！他可是我们文学系的‘白月光’，温温柔柔的，说话都带着书卷气……”
林微对这些不太关心，只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想离后排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远一点。刚坐稳，肩膀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猛地转头，撞进一双温和的眼眸里。
男生穿着干净的浅灰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含着水，带着歉意的笑意：“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吗？我想借支笔，我的忘带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春风拂过湖面，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林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她连忙从笔袋里拿出一支全新的中性笔递过去，脸颊有点发烫：“没、没有，给你。”
“谢谢你。”男生接过笔，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像羽毛扫过一样轻，“我叫陈砚，文学系大三的。你呢？”
“林微，中文系大一。”她小声回答，心里莫名有点慌乱。眼前的男生身上有种温润如玉的气质，说话做事都透着礼貌和克制，和夜烬那种带着侵略性的存在感截然不同。
陈砚笑了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林微同学，很好听的名字。”
他没再多说，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便转回去整理自己的书本。林微看着他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悸动。
这才是……她一直觉得舒服的相处方式。
“看得很入神。”
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后排传来，带着浓浓的不悦。林微浑身一僵，猛地回过头，对上夜烬沉沉的目光。他不知什么时候往前倾了身，手肘支在她的椅背上，眼神像淬了冰，死死盯着她和陈砚刚才碰到的地方。
“没、没有……”林微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心脏怦怦直跳。
夜烬的目光扫过前排的陈砚，又落回林微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喜欢这种？”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林微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没敢接话。
这时，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陈砚转回头，把笔还给林微，还附带了一颗包装精致的水果糖：“谢谢你的笔，这个请你吃。”
林微刚接过糖，手腕就被后排的人用指尖狠狠捏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带着警告的意味。她疼得缩了缩手，糖差点掉在地上。
陈砚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没事！”林微慌忙把糖塞进笔袋，摇了摇头，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后排的夜烬却像是没事人一样，靠回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却像黏在她身上，带着沉沉的压迫感。
一整节课，林微都坐得如坐针毡。
老师讲的诗词意境优美，可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前排陈砚偶尔会轻轻翻书，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提醒她有这样一个温和的存在；而后排夜烬的目光像实质一样，烧得她后颈发烫，让她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她头晕脑胀。
下课铃一响，林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收拾好东西想走，却被陈砚叫住：“林微同学，等一下。”
她停下脚步，看着陈砚拿起一本《唐诗宋词选》递过来：“这是我整理的笔记，里面有一些赏析思路，或许对你有帮助。”
笔记本的封面是浅米色的，字迹清秀工整，透着主人的用心。林微看着那本笔记，又看了看陈砚温和的笑脸，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太谢谢你了，学长。”
“不客气，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陈砚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我先去图书馆了，再见。”
“再见。”
看着陈砚转身离开的背影，林微抱着笔记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雀跃。这是第一次，有这样温和无害的男生主动对她示好，像冬日里的暖阳，让她忍不住想靠近。
“人都走了，还看？”
夜烬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带着隐忍的怒火。林微吓了一跳，笔记本差点脱手掉在地上。她转过身，看见夜烬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面前，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笔记本上，像要烧出两个洞来：“他给你的？”
林微下意识地把笔记本往身后藏了藏，点了点头，又觉得没必要怕他，于是鼓起勇气说：“陈学长人很好，他只是……”
“很好？”夜烬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抢她怀里的笔记本，“比我好？”
“你干什么！”林微死死抱住笔记本，往后退了一步，“这是学长给我的笔记，你别乱来！”
两人拉扯间，笔记本掉在了地上，纸张散了几页。林微心疼地蹲下去捡，夜烬却一脚踩在了散落的笔记上。
他的眼神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戾气：“林微，我警告你，离他远点。”
林微看着被踩脏的笔记，又看着夜烬阴沉的脸，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涌了上来。她猛地站起来，瞪着他，声音带着哭腔：“夜烬！你太过分了！”
这一次，她没有害怕，只有满心的失望。眼前的人，和温润如玉的陈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陈砚，恰好站在鸿沟的对岸，是她一直向往的、温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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