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踩脏的笔记像根刺，扎在林微心里。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散页捡起来，指尖拂过那片带着鞋印的污渍时，眼眶一下子红了。
夜烬看着她低头的样子，脚边的纸张皱巴巴的，像她此刻紧抿的唇。刚才那股戾气突然就泄了，心里莫名地有点发堵。
“我……”他想说点什么，比如“我不是故意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硬邦邦的，“一本笔记而已，我赔你新的。”
林微猛地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来。她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失望，像看着一个不可理喻的陌生人：“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
她把捡好的笔记紧紧抱在怀里，站起身，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夜烬，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敲在空气里，带着决绝的意味。“我们不是一路人，真的不合适。”
这句话她憋了太久，此刻说出来，心里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又空落落的发疼。
夜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深褐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怒意，有不解，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受伤。“不合适？”他重复着这三个字，语气冷得像冰，“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
“是我说了算！”林微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我喜欢温和的、尊重别人的，不是像你这样……这样霸道又不讲理的！”
她刻意加重了“温和”两个字，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陈砚温和的笑脸。那才是她向往的样子，像春日暖阳，而不是夜烬这样，带着棱角和锋芒，会灼伤她。
夜烬的眼神更沉了，像酝酿着风暴。他上前一步，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你喜欢陈砚？就因为他给了你一本破笔记，对你笑了笑？”
“不是因为这些！”林微被他戳中心事，脸颊发烫，却还是硬着头皮反驳，“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他不会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不会动不动就威胁我，更不会……”
更不会像你这样，让我既害怕又心慌，却又该死的无法彻底推开。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只是攥紧了怀里的笔记，像握着最后一点底气。
夜烬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唇，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突然变成了尖锐的刺痛。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靠近在她眼里竟然是这样的不堪。他以为只要把她圈在身边，让她习惯自己，总有一天她会明白……
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猛地伸手，想抓住她的手腕，却在触碰到她衣袖的瞬间停住了。看着她下意识瑟缩的动作，夜烬的指尖僵在半空，然后缓缓收了回来。
“好。”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寂，“我离你远点。”
林微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她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走廊的阴影里显得有些模糊，额角的蛊纹隐没在黑发里，看不真切。
“但你记住，”夜烬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笔记上，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别后悔。”
说完，他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脚步声重重地敲在地板上，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微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突然空得厉害。刚才说出口的决绝，此刻像泡沫一样碎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慌乱。
她赢了吗？好像是的。他终于答应离她远点了。
可为什么，握着那本带着污渍的笔记，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走廊里的风穿堂而过，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她指尖发冷。林微抱紧怀里的笔记，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说的“不合适”，真的是心里话吗？
那个像春日暖阳一样的陈砚，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不知道。只知道心里某个地方，好像随着夜烬的离开，也跟着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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