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室的冷气带着纸张的油墨味漫过来，林微攥着笔的手指微微发烫。刚才答应去苗疆的话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到现在还没平息，连带着看课本上的公式都觉得模糊。
夜烬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沉稳的声响。林微偷偷抬眼瞥他，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他根本没在做题，视线落在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专注。
“看我干什么？”林微像被抓包的小偷，猛地低下头，耳尖瞬间红透。
夜烬低笑出声，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沙哑的磁性，在安静的自习室里格外清晰。“看你脸红。”他说得直白，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笔记本边缘，“刚才答应得那么快，现在又反悔了？”
“才没有！”林微立刻反驳，声音却细若蚊蚋，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她脸上，那种带着温度的注视让她浑身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书页边角。
他突然倾身靠近，椅子腿在地面划出轻微的声响。林微的后背瞬间绷紧，鼻尖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草木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他的呼吸落在耳廓，带着刻意放缓的节奏：“脸红成这样，是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林微的肩膀往回缩了缩，试图拉开距离，却被他圈在墙壁与书桌之间的角落，退无可退。她紧张地眨了眨眼，睫毛像受惊的蝶翼簌簌颤动，“我在想……复习题。”
“哦？”夜烬拖长了尾音，带着明显的戏谑，“那道积分题？我刚才不是教过你了？”
林微被问得一噎，窘迫地抿紧嘴唇。她哪里在想题，满脑子都是他描述的吊脚楼和篝火晚会，还有他刚才亮得惊人的眼睛。这种不受控制的心思让她更加慌乱，眼眶微微发红，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
夜烬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发现了，林微这人不经逗，一点小事就能让她脸红到耳根，紧张时会下意识咬下唇，连指尖都透着粉色。这种鲜活的反应比课本有趣多了，让他忍不住想再逗逗她。
他伸出手，指尖虚虚地悬在她头顶，像上次那样想揉她的头发。林微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抬头，浅棕色的瞳孔睁得圆圆的，带着明显的惊慌，像只被惊动的小鹿。
夜烬的手顿在半空，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怯意，心头莫名一软。他收回手，转而拿起她的水杯，拧开盖子递过去：“喝点水，别紧张。”
林微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他的指腹，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又漏了一拍。她低着头小口喝水，掩饰着脸上的热度，却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苗疆没有城里这么多车，也没有高楼，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笑意：“虫子是有点多，不过你别怕，有我在。”
“虫”字刚出口，林微握着水杯的手就是一紧，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她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慌：“有、有虫子？”
夜烬看着她瞬间紧绷的身体，还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最怕这个。他眼底的戏谑立刻收了起来，连忙解释：“不多，就是山里难免有几只，我会帮你赶走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真遇到了你怕的，躲我身后就行。”语气笃定又自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林微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的恐慌散去不少，却又升起一丝莫名的情绪。她确实怕虫，怕到看到蚂蚁都会绕着走，可刚才他说“躲我身后”时，她竟然没觉得抗拒，反而有种隐秘的安心。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你不许故意拿虫子吓我。”
“不吓你。”夜烬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吓哭了还要哄，麻烦。”
“你才会哭！”林微瞪他一眼，脸颊却没那么烫了。她低头喝水，掩饰着嘴角偷偷扬起的弧度，心里那点因为虫子而起的顾虑，好像被他这句别扭的安慰轻轻抚平了。
自习室的阳光渐渐西斜，在桌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夜烬重新拿起笔演算题目，林微也低下头看课本，只是偶尔会忍不住用余光瞥向身边的少年。
他做题时很专注，眉骨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额角的碎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滑落，隐约露出那枚暗红色的图腾。林微想起他说的苗疆，想起他眼底的星空，心里的期待像藤蔓一样悄悄生长。
或许，有他在身边，就算有虫子，也没那么可怕吧。她偷偷想。
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轻快的痕迹。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天空，像一幅温柔的画，而画里的两个人，正带着对未来的期待，悄悄靠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