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仓库的霉味混着烬栖身上的铁锈气息，沈砚的掌心还残留着时间夹缝的冰冷触。 怀表在他们之间的地板上微微发烫，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像某种不安的心跳。

“纯净坐标？”沈砚盯着烬栖嘴角未干的血迹，声音沙哑，“所以你接近我十年，就为了这个？”

烬栖的手指僵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他低头咳了一声，指缝间渗出更多暗红：“一开始是……”

抬起眼时，棕色的瞳孔里浮起沈砚熟悉的温柔，却又比往日多了几分苦涩，“但后来……”

“后来什么？”沈砚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布料下露出更多狰狞的旧伤——那些他曾经以为是车祸留下的疤痕。

此刻在昏暗光线下竟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这些伤是不是也和时间有关？你每次出差‘处理急事’，其实是在对抗时雨的侵蚀对不对？”

烬栖没有否认，他握住沈砚发抖的手腕，掌心温度烫得惊人。

“你七岁那年，怀表选择了你。时敛想吞噬你的记忆来定位时之门，而我……”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珠落在怀表表面。

立刻被吸收殆尽，“我必须确保你永远想不起暗室的事。”

沈砚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

月光从仓库高窗斜射而入，照亮地板上散落的剪报，“全都是关于儿童失踪的新闻，最早的日期停在12月”

“你删改我的记忆。”沈砚盯着剪报上模糊的孩童照片，“让我以为小磊是意外死亡，让我相信你是画廊遇到的普通策展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这十年里，有多少是真的？”

烬栖突然站起身，他比沈砚高了半个头，此刻却像被抽走脊梁般佝偻着。

他伸手去够对方的下巴又中途收回：“你第一次办个展那天，下着和今天一样的暴雨。你在画室熬了三天三夜，最后趴在水彩稿上睡着。”

他嘴角扬起真实的弧度，“我偷偷把你的咖啡换成热可可，结果你醒来大发雷霆。”

沈砚呼吸一滞，那是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二天。

“去年你肺炎住院，半夜烧糊涂了抓着我喊‘小磊’。”烬栖的指尖终于碰到沈砚的脸，擦去一滴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眼泪。

“我当时就想……要是真能单纯当个替身该多好。”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两人同时低头——表盘上的刻痕正在缓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倒计时数字：“23:59:59 ”

“时雨要强行开启时之门了。”烬栖脸色骤变，“他需要最后一块拼图……”

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乔燃的呼喊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逼近：“砚哥！你在里面吗？福利院着火了！”

沈砚冲向门口，却被烬栖从背后死死抱住。

“别出去！”烬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那不是乔燃！时雨能模仿任何人的声——”

“砰！”

仓库铁门被撞开，月光下，“乔燃”歪着头站在那里。

银灰短发下却是一张正在融化的脸，右手举着部正在播放录音的手机：

“沈砚……福利院地下……有祭坛……”——是宋晴的声音。

烬栖一把将沈砚护在身后，怀表在他掌心迸发出刺目蓝光：“跑！去福利院地下室！那里有能封印时雨的东！”

“乔燃”的身体突然爆裂，无数齿轮如子弹般射来，烬栖转身将沈砚扑倒在地。

沈砚听见血肉被穿透的闷响，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

“你……”沈砚的手摸到烬栖后背黏湿的一片，指尖触到坚硬的金属碎片——那些齿轮竟然在烬栖体内重组，发出可怕的咔嗒声。

“记住……”烬栖的瞳孔开始泛起灰蓝，嘴角却带着笑，“你从来不是什么坐标。”他的手指在沈砚心口画了个沙漏的形状。

“你是唯一让我背叛时间法则的……”

怀表坠地的脆响中，沈砚看到烬栖的皮肤下浮现出齿轮的轮廓，仿佛有整个钟表机构在他体内运转。

而倒映在自己眼中的，是对方最后的口型：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