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们不一样

高一上学期期末，林溪的爸爸突然并发感染，住院费像雪片似的堆过来。那天林溪在缴费处看着单子上的数字，手指攥得发白，手机里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家里的积蓄都空了，实在没办法了……”

她没告诉江亦舟。第二天起，她开始在晚自习后绕去快餐店洗盘子，周末去街头发传单。江亦舟找她刷题，她总说“有点累”；他想陪她去医院，她推说“妈妈在，不用麻烦”。有次江亦舟在教学楼后撞见她校服外套里露出来的快餐店工牌，皱着眉问她怎么回事，她慌忙把牌塞进兜里：“同学托我帮忙代个班，赚点零花钱。”

他没再问，只是眼神沉了沉。

变故是在期末考后暴露的。林溪的物理成绩掉了二十名，江亦舟拿着她的卷子找到快餐店时，她正被油腻的盘子烫红了手腕。他站在玻璃门外，看着她低着头飞快地擦桌子，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突然想起初中时她解出压轴题后，眼睛亮得像星星的样子。

“林溪！”他推门进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火气，“你就这么瞒着我？”

林溪手里的盘子“哐当”掉在水池里，水花溅了满身。她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突然觉得委屈，眼泪掉下来：“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帮我付医药费吗？还是能让我爸好起来？”

话出口她就后悔了。江亦舟的脸瞬间白了，他攥紧手里的卷子，指节泛白：“我是想和你一起扛，不是让你一个人躲起来硬撑。”他从书包里掏出个信封塞给她，“这是我拿物理竞赛省一的奖金，虽然不多……”

“我不要！”林溪猛地推开他，“江亦舟，我们不一样的！你爸妈是教授，你从来不用愁钱，可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转身冲进后厨，任凭他在外面喊破喉咙也没回头。

那之后他们冷战了半个月。江亦舟的座位在她旁边，却像隔了条河。他几次想开口，都被林溪低头刷题的样子挡回来。直到除夕前一天，林溪去医院送饭，护士突然说：“你男朋友昨天来预缴了下个月的住院费，还托我们给叔叔带了台制氧机，说是怕夜里缺氧。”

林溪愣住了，跑到缴费处一问，才知道江亦舟不仅用了竞赛奖金，还把他爸妈给的出国游学基金也取了出来。她攥着缴费单往江亦舟家跑，在小区门口看见他正被他妈妈数落：“那笔钱是让你去麻省理工交流的！你给一个女生填家里的窟窿，你疯了？”

“妈，她不是普通女生。”江亦舟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她爸爸治病需要钱，我不能看着她垮掉。”

林溪站在树后，眼泪砸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突然冲过去，把信封塞回他手里：“钱我会还你，游学也必须去，不然……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江亦舟妈妈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通红却腰杆笔直的女孩，突然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看着办吧。”

年后，林溪爸爸的病情稳定下来，社区申请的大病补助也批了下来。江亦舟最终没去游学，却拿着竞赛证书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他争取到了一个企业资助的贫困生帮扶名额，条件是他要作为学生代表，给资助企业的子弟做半年物理辅导。

那天晚自习，江亦舟把帮扶协议放在林溪桌上，又从书包里掏出颗糖纸星星，这次的星星里包着张纸条：“等叔叔彻底好起来，我们去吃遍校门口的麻辣烫，从初一吃到高三。”

林溪看着他耳尖的红，突然笑了，伸手把星星塞进他手心：“现在就去吃吧，我请你。”

夜风穿过走廊，吹起两人搭在椅背上的校服。窗外的雪还没化，却好像没那么冷了。原来所谓的跌宕，从来不是命运的刁难，而是让两颗心在磕磕绊绊里，终于学会了把“我”变成“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