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格外慷慨,把天文馆的玻璃穹顶照得像块透亮的水晶。林溪攥着两张门票站在台阶下,看着江亦舟背着双肩包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等很久了?”他从包里掏出瓶冰红茶,拧开瓶盖递给她,“路上遇到卖煎饼的,给你加了双蛋。”
林溪接过茶,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心里却暖烘烘的。她知道江亦舟为了攒回游学基金,最近总在周末去给初中生补物理,今天特意推了课陪她来。
一进馆,江亦舟的眼睛就亮了。他在行星模型展区停下,指着木星的光环给她讲:“这些光环其实是碎石块和冰块,直径大多只有几厘米,却能反射出这么强的光。”他说着忽然转头,“像不像你解出难题时,眼里的光?”
林溪的脸“腾”地热起来,慌忙去看旁边的月球模型:“别乱说……”
他低笑两声,没再逗她,只是放慢脚步跟在她身边。走到模拟星空剧场时,工作人员正在分发3D眼镜。江亦舟接过两副,仔细帮她调整好镜架:“等下会暗下来,别怕。”
灯光熄灭的瞬间,头顶突然亮起漫天星辰。猎户座的腰带清晰可见,银河像条发光的绸带横过穹顶。林溪忍不住“哇”了一声,感觉自己像真的漂浮在宇宙里。
“看到那颗最亮的星了吗?”江亦舟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是天狼星,距离地球8.6光年。”他顿了顿,“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光,是它八年前发出来的。”
林溪转头,借着星光看清他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有点像时间的礼物,对吗?”她轻声说。
他转过头,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很久,才慢慢“嗯”了一声。
散场时,林溪在纪念品店看到个小行星挂件,银色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星图。她刚拿起看了看价格,就被江亦舟按住手:“我来买。”
“不行,说好今天我请你。”她把挂件放回货架,“而且这个太贵了。”
他没说话,趁她转身看别的,悄悄把挂件塞进了口袋。
出馆时已是傍晚,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亦舟突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正是那个小行星挂件。“刻了日期的。”他把挂件放在她手心,“今天的日期,还有……我们第一次在自习课讲题那天。”
林溪低头看着挂件,银色表面反射着夕阳的光,像把宇宙的碎片握在了手里。她忽然想起他生日时送的荧光石,想起他笔记本上特意为她记的错题,原来有些心意,真的像星星一样,藏在看似沉默的宇宙里,却一直亮着。
“江亦舟,”她抬头,声音里带着点颤,“等我们考上大学,再一起来看一次猎户座,好不好?”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点头,眼里的星光比剧场里的模拟星空还要亮:“不止猎户座,还要去看北极星、看仙女座星云……所有你想看的,我都陪你。”
晚风吹过,带着夏末的余温。林溪攥着小行星挂件往前走,感觉自己的脚步轻快得像要飘起来。原来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星星,连脚下的路都变成了银河,每一步都踩着细碎的光。
从天文馆回来的路上,晚风卷着槐花香扑在脸上,林溪把那个小行星挂件攥在手心,金属的凉意混着掌心的温度,像揣了颗小小的星子。
江亦舟在旁边讲着冥王星被踢出九大行星的争议,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林溪没怎么听清,只盯着他说话时起伏的喉结,忽然想起刚才在星空剧场,他说天狼星的光要走八年才能到地球。
“八年啊……”她小声嘀咕。
“什么?”江亦舟转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碎了星子。
“没什么。”林溪摇摇头,心里却悄悄盘算起一个念头。她抬头看向夜空,今天云有点厚,只能零星看到几颗亮星,但她记得猎户座的位置——江亦舟指给她看过,像个拉弓的猎人,腰带上三颗星排成笔直的一线。
她在心里偷偷许愿:等爸爸彻底康复,等她和江亦舟考上同一所城市的大学,要和他一起找齐所有星座。
要在冬天的操场看猎户座,听他讲参宿四什么时候会变成超新星;要在夏天去山顶找天蝎座,看那只“毒尾”在银河里翘得高高的;要去海边看南十字座,据说南半球的水手靠它辨别方向,就像她现在,好像总能在人群里先找到江亦舟的身影。
还要看小熊座的北极星,听他讲为什么它能一直指着北方;看狮子座的镰刀形鬃毛,想象它在宇宙里威风凛凛的样子;甚至要看被降级的冥王星,哪怕它只是颗矮行星,也要听他讲当年天文学家争论时的趣事。
她想得太入神,差点撞上路边的垃圾桶,被江亦舟伸手拉了一把。“在想什么?魂不守舍的。”他的掌心温热,轻轻托着她的胳膊。
“在想……下次什么时候能看到清楚的星星。”林溪慌忙站稳,耳尖有点烫。
江亦舟抬头看了看天,笑了:“下周末天气好的话,带你去学校后山。那里光污染少,能看到银河。”
林溪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像有颗小石子投进了心湖。她用力点头:“好啊。”
原来有些愿望,刚在心里发了芽,就有人帮你浇了水。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小行星挂件,忽然觉得,那些关于星座的约定,或许不用等太久。就像此刻身边的人,正陪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向有星星,也有彼此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