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那天，铃声响起的瞬间，整个教学楼像被按下了播放键。喧闹声从各个教室涌出来，试卷被抛向空中，有人在走廊里奔跑，有人抱着哭，林溪看着桌角写了半页的物理公式，突然觉得紧绷了三年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江亦舟在楼下等她，白衬衫被汗浸得有点透，手里攥着两张早就买好的电影票。“去看《星际穿越》？”他晃了晃票根，眼里的光比六月的太阳还盛，“听说里面有黑洞的特效，比课本上的示意图清楚。”
林溪笑出声，把沉甸甸的书包塞给他。走出校门时，卖冰棍的阿姨推着车经过，江亦舟买了两支绿豆沙，剥开纸递过来。冰棒碰到嘴唇的瞬间，凉意在喉咙里炸开，他们沿着河边慢慢走，影子被拉得很长。
“考得怎么样？”林溪舔了舔冰棍，声音含混。
“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应该和你上次给我讲的思路一样。”江亦舟看着她，“你呢？英语作文没写错时态吧？”
林溪捶了他一下，“就你记得清。”
其实他们都没怎么提考试，像是心照不宣地避开。那些日夜刷题的日子，那些在晚自习后并肩走过的路灯下，那些藏在模拟卷里的加油纸条，此刻都变成了河边的风，轻轻拂过，带着点释然的温柔。
晚上的谢师宴，班里闹哄哄的。有人起哄让江亦舟表演个节目，他红着脸站起来，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不是物理笔记，是这三年画的星座图——有次林溪说想看大熊座，他就每天画一张，从模糊到清晰。
“这个送给林溪，”他把笔记本递过去，指尖有点抖，“里面有英仙座的位置，八月正好能看。”
全班都在吹口哨，林溪的脸烫得像火烧，却紧紧攥着笔记本，像攥着一个滚烫的秘密。
散场时，江亦舟送她回家。走到楼下，他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条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望远镜，镜片里嵌着一颗碎钻，像星星。“之前那个北斗七星，等你上大学再戴，”他挠挠头，“这个轻便，夏天戴正好。”
林溪低头看着吊坠，突然想起糖水铺那晚的约定。原来有些等待，不需要刻意提起，就像他知道她怕热，特意选了轻便的项链；知道她喜欢星星，连吊坠都做成望远镜的样子。
“八月的流星雨，”她抬头，眼里闪着光，“可别忘了。”
“忘不了，”江亦舟笑起来，眼里的星星比吊坠还亮，“我连观测地点都查好了，在城郊的山顶，能看到最清楚的夜空。”
晚风里带着栀子花香，林溪把项链戴在颈间，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高三这趟被按快进键的列车，终于在这个夏天缓缓停站，而前方的轨道上，早已铺好了属于他们的、带着星光的路。
查分那天，林溪的手指在鼠标上悬了三分钟才敢点下去。网页缓冲的圆圈转得人心慌，江亦舟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攥着她的备用手机，屏幕亮着他们之前存的志愿表截图。
“出来了！”林溪的声音突然拔高，分数比她预估的高了十五分，正好够上那所医科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她转头去看江亦舟，发现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里的手机屏幕上，他的分数比目标理工大学高了二十分——绰绰有余。
两个人愣了两秒，突然都笑出声。窗外的阳光涌进来，落在志愿表上那两所同城的大学名字上，像早就注定好的圆满。
填志愿那天，他们约在图书馆。林溪在专业栏里一笔一划写“临床医学”时，江亦舟正在核对自己的第二志愿——那所离医科大学地铁仅三站的理工大学，专业栏填着“天体物理”。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藏着比任何承诺都踏实的笃定。
录取通知书是一起到的。快递员敲门时，林溪正在厨房帮妈妈剥蒜，江亦舟刚从对面楼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他刚收到的信封。两个印着不同校徽的信封被放在餐桌上，红色的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拆开看看？”林溪的指尖有点抖。
江亦舟先拆开自己的，抽出通知书，又把她的信封递过来。林溪打开，看到“林溪同学，你已被我校临床医学专业录取”的字样时，突然被身后的人轻轻抱住。
“我说过，我们会在同一个城市。”江亦舟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笑意。
那天晚上，他们又去了那家糖水铺。吊扇还在转，老板娘笑着问：“还是姜撞奶？”
“要两碗，多加糖。”江亦舟答。
林溪看着他，突然想起高三生日那晚，他眼里的光。原来所有的等待和铺垫，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那些藏在模拟志愿里的心思，那些悄悄查好的分数线，那些关于未来的细碎规划，终究汇成了眼前这碗甜得刚好的姜撞奶。
“八月的流星雨，”江亦舟搅着碗里的奶，“观测站的门票我已经订好了。”
林溪抬头，撞进他眼里的光里。那光里有夏夜的风，有同城的距离，有即将展开的大学时光，还有无数个“以后”里，清晰可见的彼此。
原来高考不是结束，是他们约定的开始——从这个夏天起，他们要一起走向更亮的地方，像星轨那样，坚定地，朝着同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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