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我喜欢你

英仙座流星雨极大那晚的一周前，江亦舟就在笔记本上列了张清单，字迹工整得像物理笔记：

周一查观测点天气，确认凌晨两点无云；周二去户外用品店买了双人睡袋，选了林溪喜欢的浅蓝色，又备了暖宝宝和保温杯；周三翻出高中的天文望远镜，拆开镜头仔细擦拭，镜片上的指纹被擦得干干净净时，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她趴在课桌上，说“真想亲眼看看流星划过的样子”；周四给科技馆的学长发消息，借了台便携式星图投影仪，特意学了操作方法；周五去超市买了她爱吃的草莓大福，怕化掉，专门找了个保温袋；周六提前去城郊山顶踩点，在最佳观测位置的石头上做了个小小的记号，又清理掉周围的碎石——他记得林溪怕硌，总爱垫着东西坐。

到了观测那晚，江亦舟提前两小时就到了山顶。他支起望远镜，调试好焦距，把睡袋铺在石头上，暖宝宝贴在睡袋内侧，保温杯里装着刚温好的姜茶——知道她体寒，特意让阿姨多加了姜。

林溪到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摆弄星图投影仪。深蓝的夜空被投上点点星光，猎户座的轮廓清晰地映在她脚边。“你看，”江亦舟抬头，眼里落着真的星星，“我们上次约定要看的猎户座，先在地上见面了。”

她笑着走过去，刚坐下就被睡袋里的暖意裹住，心里突然软得像融化的糖。江亦舟递给她一杯姜茶，指尖碰到她的手，轻轻缩了一下——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别的原因。

他们并排坐着看星星，偶尔聊几句大学的课程，更多时候是沉默。风穿过树林，带着草木的清香，远处的城市灯火像打翻的星子，落在地平线尽头。

“快到时间了。”江亦舟看了眼手表，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紧，“其实……这一周我都在想，该跟你说点什么。”

林溪转头看他，发现他的耳尖红得厉害，比天上最亮的天狼星还显眼。

“从高三生日那天起，”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她颈间的望远镜吊坠上，“我查医科大学的分数线，不是为了‘万一’，是想不管你考多少，我都能跟你在同一个城市；给科技馆发邮件，不是因为那里‘正好’缺人，是我想把‘回这座城市’的约定，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就连选这个观测点，也是因为它的经纬度，能看到最完整的英仙座轨迹——就像我规划的所有路，终点都是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不是首饰，是枚用银线弯成的猎户座徽章，三颗腰带星的位置嵌着细小的荧光石，在黑暗里泛着柔和的光。

“林溪，”他的声音比风声还轻，却字字清晰，“以前我说‘一起看流星雨’，是想跟你分享风景；但现在站在这里，我才发现，风景好不好看，从来都取决于身边的人是谁。”

第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时，林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轻轻握住了手。他的掌心很烫，带着点微颤，像藏着整个宇宙的心跳。

“我喜欢你，”江亦舟看着她，眼里的光比流星还亮，“不是高三那年藏在志愿表里的心思，是从糖水铺那晚你勾住我小指开始，就再也没停过的轨迹。”

第二颗流星坠落时，林溪反握住他的手，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摆弄望远镜和写物理题磨出来的。她没说话，只是把脸轻轻靠在他肩上，保温杯里的姜茶还温着，暖意在喉咙里漫开时，眼眶突然有点热。

远处的星图还在转，猎户座的腰带笔直地指向他们，像在为这场迟到的告白作证。原来最好的表白，从不是刻意准备的仪式，而是他用一周时间铺好的路，用三年时间藏好的心思，和此刻落在她手心里的、比星光更烫的温度。

第三颗流星划过的时候，江亦舟低头，正好吻上她的发顶。风停了，只有星子在天上落，像无数个被他们珍藏的瞬间，终于在此刻，汇成了最亮的光。

流星一颗接一颗划过，林溪数到第七颗时，江亦舟突然把猎户座徽章别在她的外套上。荧光石在黑暗里闪着，像他眼里没说尽的光。

“这个给你，”他指尖还停在她的衣襟上，“以后看星星，不用再查星图了，摸一摸就知道猎户座在哪。”

林溪笑出声，指尖戳了戳他发红的耳垂：“江亦舟，你准备这些的时候，是不是比解物理大题还紧张？”

他没否认，只是把她往睡袋里拢了拢，风从领口钻进来，被他用手挡住：“有点。怕哪里没弄好，怕你觉得……太刻意。”

“不刻意。”她仰头看他，正好有颗流星落在两人中间，“就像你查志愿、发邮件一样，都很自然。”

因为是他，所以所有藏在细节里的用心，都变成了心照不宣的温柔。

后半夜冷起来，江亦舟把睡袋拉链拉到她下巴，自己只盖了一半。林溪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感觉他在轻轻哼歌——是首很老的民谣，调子像夜风一样软。她没睁眼，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山顶的草木气，让人安心。

天快亮时，流星雨渐渐停了。江亦舟帮她收望远镜，林溪蹲在地上叠睡袋，发现他昨晚坐的地方，垫着自己的外套，布料上沾了点草屑。

“你怎么不垫着？”她捏着外套问。

“忘了。”他接过睡袋，耳尖又红了，“光顾着看你了。”

下山时太阳刚出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短。江亦舟牵着她的手，掌心的汗把她的手指都濡湿了，却没松开。路过山腰的野花丛，他突然停下来，摘了朵小雏菊别在她发间。

“你知道吗，”林溪摸着发间的花，“高三每次模考后，我都偷偷看你的排名，算我们能不能考上同一座城市。”

江亦舟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朝阳还亮：“我也是。”

原来那些独自揣着的心事，从来都不是单行道。他在查她的分数线时，她也在算他的排名；他在规划同城的距离时，她也在描摹未来的轨迹。

回到家时，林溪发现猎户座徽章的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202X.08.13，英仙座流星雨。那是他们一起数过七颗流星的夜晚，是他把所有“藏着”变成“说出口”的日子。

她把徽章别在书包上，对着镜子笑了很久。窗外的阳光正好，风里带着夏末的甜，像极了他说“我喜欢你”时，眼里盛着的光。

从这天起，他们的约定里，多了一个更清晰的词——恋人。像猎户座的三颗腰带星，从此紧紧挨着，再也不会偏离彼此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