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间雾气弥漫,像一层乳白色的纱幔笼罩着守门村。我站在村口,检查着背包里的装备:绳索、手电、干粮、仿制的青铜钥匙...还有陈阿婆给的一小包药草。
"小三爷,你确定要带上三叔?"胖子蹲在一旁啃着干粮,含糊不清地问,"他那状态..."
我看向身后被两个村民用担架抬着的三叔。经过一夜休息,他的气色好了些,但眼中的青光仍时不时闪现。陈阿婆说这是"终极"影响的晚期症状,只有找到第三把钥匙才能彻底解除。
"必须带他。"我压低声音,"陈阿婆说三叔体内有'终极'留下的印记,能帮我们找到地宫入口。"
胖子撇撇嘴,没再多说。这时,张起灵从晨雾中走来,身后跟着陈阿婆和几个村民。他换了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那把乌金古刀,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准备好了?"张起灵问,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
我点点头,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今天我们将前往西王母地宫——那个连陈阿婆都说不清到底存不存在的传说之地。
陈阿婆走上前,递给我们每人一个青铜小铃铛:"挂在腰间,能驱邪避祟。"她又单独给了张起灵一个小布袋,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张起灵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出发。"他简短地说,转身走向山路。
我们跟着张起灵离开村子,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古道前行。三叔躺在担架上,由两个强壮的村民轮流抬着。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小路上。
走了约莫两小时,我们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崖前。崖壁上布满藤蔓,隐约可见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到了。"张起灵停下脚步,示意村民放下担架。
我上前查看,洞口约一人高,里面漆黑一片,散发出潮湿阴冷的气息。"这就是西王母地宫入口?"我有些怀疑地问。
张起灵摇头:"只是通道。真正的地宫在山腹中。"
他从背包里取出几支火把,点燃后分给我们。跳动的火光映照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眼神深不见底。
"进去后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张起灵说完,率先弯腰进入洞口。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跟着钻了进去。洞内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但空气沉闷,夹杂着某种古老腐朽的气味。火把的光亮只能照到前方几米,两侧石壁上爬满某种发光的苔藓,在黑暗中形成诡异的绿色纹路。
"这苔藓..."我伸手想摸。
"别碰!"张起灵厉声喝止,"有毒。"
我赶紧缩回手。身后传来三叔的咳嗽声,他已经自己站了起来,在两个村民的搀下跟着我们。他的眼睛在火把照耀下反射出青铜色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通道深处。
"三叔?您感觉怎么样?"我走回去问他。
三叔的目光转向我,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回家了...终于回家了..."
我心头一颤。三叔的语气不像他自己,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没等我追问,张起灵在前面催促道:"快走,时间不多。"
通道逐渐向下倾斜,温度越来越低,呵出的白气在火光中缭绕。走了约半小时,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像一柄柄倒悬的剑。
洞窟中央是一个圆形水池,水面漆黑如墨,纹丝不动。水池对面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雕刻着西王母的形象,周围环绕着各种奇珍异兽。最引人注目的是门中央的一个锁孔,形状与青铜钥匙完全吻合。
"第三扇门..."我喃喃自语。
张起灵示意我们停在池边,独自上前检查那扇门。他的动作异常谨慎,每一步都像是在试探什么。就在他距离门还有三米左右时,平静的水池突然沸腾起来!
"小心!"我大喊。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池中窜出,直扑张起灵!在火把的照耀下,我看清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蛇,足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眼睛是瘆人的血红色。
张起灵反应极快,一个后空翻躲过巨蛇的扑咬,同时抽出腰间的古刀。巨蛇一击不中,盘踞在门前,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黑水玄蛇!"陈阿婆给的一个村民惊恐地叫道,"守门灵兽!"
巨蛇似乎听懂了人言,转头看向我们这边,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盏小灯笼。三叔突然挣脱搀扶,摇摇晃晃地走向水池:"别怕...它认识我..."
"三叔!回来!"我想冲上去,却被胖子死死拉住。
三叔走到池边,巨蛇立刻转向他,但却没有攻击,而是低下头,像是在嗅闻什么。三叔伸出手,轻轻抚摸蛇头,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古老语言。更诡异的是,巨蛇竟然温顺地低下头,慢慢滑回池中,水面再次恢复平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张起灵。他快步走回我们身边,眼神复杂地看着三叔:"你体内有西王母的印记。"
三叔露出一个恍惚的微笑:"我见过'终极'...它给了我礼物..."
我心头一紧。三叔什么时候见过"终极"?是在青铜门前那次吗?还是更早?
张起灵没有追问,而是转向石门:"门需要钥匙。"
我这才想起我们此行的目的——寻找第三把钥匙。但这里除了一池黑水和一扇门,什么都没有。
"钥匙在地宫里。"三叔突然说,"穿过门就是。"
"可我们没有钥匙怎么开门?"胖子问。
三叔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门前,将手掌贴在锁孔旁边的位置。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手掌开始渗出青铜色的液体,那些液体顺着门上的纹路流动,渐渐填满了整个锁孔区域。
"以血为钥..."一个村民敬畏地低语。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石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一股冰冷的气流从门内涌出,夹杂着某种古老香料的气味。
张起灵第一个走进去,火把的光亮照出阶梯上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我们小心翼翼地跟上,三叔走在最前面,脚步异常坚定,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阶梯盘旋而下,似乎没有尽头。随着深入,墙壁上开始出现精美的壁画,描绘着西王母的各种传说场景。我注意到其中一幅特别引人注目——西王母端坐在玉座上,下方跪着三个人:黑衣男子、蓝袍老者和红衣女子。三人手中各捧着一件物品:剑、镜和钥匙。
"守门三族..."我轻声说。
张起灵听到我的话,停下脚步看向那幅壁画。他的目光在黑衣男子身上停留了很久,表情难以捉摸。
"那是你祖先?"我问。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继续向下走去。壁画内容逐渐变化,从庄严的祭祀场景变成了某种恐怖的仪式——无数人被投入一个巨大的青铜鼎中,鼎下燃烧着青色火焰。西王母站在鼎边,手中捧着一颗发光的心脏。
"我操..."胖子倒吸一口冷气,"这西王母娘娘够狠的啊。"
我强忍着不适继续看下去。接下来的壁画更加诡异:从鼎中走出一个个人影,他们的眼睛全部变成了青铜色,跪在西王母脚下。最后一幅画显示这些"重生"的人排成长队,走入一扇巨大的青铜门...
"这就是'终极'?"我声音发颤,"把人扔进鼎里煮?"
张起灵摇头:"不是煮...是转化。西王母的'终极'是将凡人转化为长生不老的侍从。"
我突然想起陈阿婆说张起灵已经活了一百多岁...难道他也是这样被"转化"的?
没等我问出口,走在最前面的三叔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我们赶紧上前,发现阶梯已经到了尽头,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
西王母地宫比我想象的还要壮观。八根巨大的青铜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柱身上盘绕着栩栩如生的龙形浮雕。地宫四壁镶嵌着无数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青光,照亮了整个空间。地宫中央是一个圆形祭坛,坛上放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鼎,与壁画中描绘的一模一样。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坛后方——那里矗立着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满了复杂的符号,与我们之前见过的两扇门相似,但更加古老精美。门两侧立着两尊青铜雕像,造型是两名持剑的侍卫,面容肃穆。
"第三扇门..."胖子喃喃道,"真他妈气派..."
我们小心地走下最后几级台阶,踏入地宫。脚下的石板刻满了细密的纹路,走在上面发出空空的回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香味,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
张起灵示意我们戴上陈阿婆给的药草包,那辛辣的气味立刻冲淡了地宫中的异香,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三叔径直走向祭坛,动作僵硬得像梦游者。我想跟上去,被张起灵拦住:"等等,先检查安全。"
他独自上前,绕着祭坛走了一圈,然后检查那口青铜鼎。鼎内积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物质,像是干涸的血液。张起灵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钥匙在哪?"我问。
张起灵指向青铜门:"应该在门附近。"
我们分头寻找。我走向左侧的青铜雕像,发现它手中握着的不是剑,而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青铜钥匙!钥匙的一半露在外面,另一半嵌在雕像手中。
"找到了!"我喊道,伸手去拔钥匙。
"别动!"张起灵的警告晚了一步。
我的手已经握住了钥匙。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地宫突然震动起来,穹顶上的夜明珠剧烈闪烁。更可怕的是,那尊青铜雕像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露出血红色的瞳孔!
"快跑!"张起灵大喊。
我拼命拉扯钥匙,但它纹丝不动。青铜雕像的另一只手已经抬起,向我抓来!千钧一发之际,张起灵飞身而至,一刀斩向雕像的手臂。乌金古刀与青铜相撞,火花四溅,雕像的手臂被硬生生砍断!
"退后!"张起灵一把将我拉开。
这时另一尊雕像也活了过来,两尊青铜守卫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我们逼近。胖子拉着三叔躲到一根铜柱后面,我和张起灵背靠背站着,被两尊雕像夹在中间。
"弱点在眼睛!"张起灵低声道,同时从腰间摸出几枚青铜钉。
我点点头,拔出匕首。张起灵先发制人,一个箭步上前,手中青铜钉精准地射入一尊雕像的左眼。雕像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吼叫,暂时停下了动作。
我趁机冲向另一尊雕像,但它的大手已经挥来。我勉强躲过,却被掌风带倒,摔在祭坛边上。雕像抬起巨足,眼看就要踩下——
一道黑影闪过,张起灵凌空一脚踢在雕像头部,硬生生改变了它的攻击方向。巨足落在我身旁不到半米处,石板顿时碎裂。
"钥匙!"张起灵在打斗中喊道,"必须拿到钥匙!"
我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冲向那尊被张起灵伤了眼睛的雕像。它的动作变得迟缓,我趁机爬上它的手臂,一把抓住那把钥匙,用尽全力一拔——
钥匙纹丝不动!
这时,另一尊雕像已经恢复,从背后向我扑来。就在这危急时刻,三叔突然冲了过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尖锐的青铜片。他跳上雕像后背,将铜片狠狠插入雕像的颈部关节处。
雕像剧烈摇晃起来,我趁机再次用力拔钥匙。这一次,伴随着"咔嚓"一声,钥匙终于松动了!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它完全拔出。
就在钥匙离开雕像手掌的瞬间,两尊青铜守卫同时僵住,然后轰然倒地,重新变回了普通雕像。地宫的震动也停止了,只剩下我们急促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拿到了..."我瘫坐在地上,举起那把钥匙。它比我们之前见过的两把都要大一些,纹路更加复杂,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张起灵走过来,接过钥匙检查了一番,点点头:"是真的。"
三叔站在一旁,眼神恍惚,嘴角却挂着满足的微笑。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在流血——那块青铜片割伤了他的手掌。
"三叔,您的手..."
他摇摇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小伤...值得。"他的目光转向那扇青铜门,"现在...三把钥匙齐了..."
我心头一震。三叔说的没错,现在我们确实集齐了三把钥匙:张起灵保管的那把,裘德考夺走的那把,以及我们刚找到的这把。但问题是,裘德考的那把还在他手里...
"我们该离开了。"张起灵收起钥匙,警惕地环顾四周,"地宫已经苏醒,不安全。"
就在这时,三叔突然冲向那扇青铜门!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等我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门前,将流血的手掌贴在门上。
"三叔!不要!"我大喊。
但为时已晚。三叔的血渗入门上的纹路,那些纹路开始泛起青光。更可怕的是,门缝中开始渗出那种熟悉的青色雾气,伴随着无数低语声。
"他在唤醒门!"张起灵脸色大变,冲上前想拉开三叔。
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张起灵弹开。三叔站在门前,沐浴在青光中,眼中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铜色。他用一种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说道:"三钥齐聚...终极降临..."
"三叔被控制了!"胖子惊恐地说,"他被'终极'附身了!"
我顾不上危险,冲向三叔:"三叔!醒醒!"
就在我即将碰到他的瞬间,三叔猛地转身,一把掐住我的喉咙!他的力量大得惊人,我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视线开始模糊,耳边是三叔扭曲的声音:"吴家的血脉...最后的钥匙..."
"放开他!"张起灵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三叔的手突然松开了。我跌坐在地,大口喘息,看到张起灵站在三叔面前,手中拿着那把刚得到的青铜钥匙,抵在三叔的胸口。
"退后。"张起灵的声音冷得像冰,"否则我毁了钥匙。"
三叔——或者说控制三叔的那个东西——犹豫了。趁这个机会,张起灵迅速从腰间取下陈阿婆给的小布袋,将里面的粉末洒在三叔脸上。
三叔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踉跄后退,眼中的青光开始闪烁不定。张起灵一把拉过我,同时对胖子喊道:"带他走!快!"
胖子冲过来架起三叔,我们四人拼命向出口跑去。身后,青铜门发出的青光越来越强,整个地宫开始剧烈震动,穹顶的夜明珠一个接一个爆裂。
我们跌跌撞撞地爬上阶梯,身后传来某种巨大的东西碎裂的声音。没时间回头看,我们只顾拼命向上跑。当我们终于冲出石门时,身后的阶梯已经开始坍塌!
"跳进水池!"张起灵命令道。
我们毫不犹豫地跳入黑水之中。池水冰冷刺骨,但奇迹般地托住了我们。那条黑水玄蛇出现在水下,却没有攻击,而是引导我们游向一个水下通道。
憋气快到极限时,我们终于浮出水面,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山洞中。爬上岸后,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钥匙...安全吗?"我艰难地问。
张起灵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把青铜钥匙,它依然完好无损。
三叔躺在一边,已经恢复了神志,但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眼中仍时不时闪过一丝青光。"对不起..."他虚弱地说,"我控制不了它...'终极'在我体内扎根太深..."
"我们会治好你的,三叔。"我握住他的手,"现在三把钥匙中我们有两把,裘德考只有一把,他没法开启'终极'。"
张起灵却摇摇头:"不,裘德考没有钥匙。"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但他明明说——"
"他说谎。"张起灵打断我,"二十年前,我父亲临死前毁掉了那把钥匙。裘德考手中的是假货。"
我脑子一片混乱:"那他为什么还..."
"因为他不知道钥匙是假的。"张起灵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而现在,他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了。"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故意放走那个报信的人...你想引裘德考来抢这把钥匙!"
张起灵没有否认:"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三叔挣扎着坐起来:"不行...太危险...裘德考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有..."
"汪家。"张起灵平静地说出这两个字,仿佛它们有千斤重。
三叔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你知道?"
张起灵点点头:"一直知道。"
我感到一阵眩晕。汪家?又是一个从未听说的家族!张起灵和三叔之间到底有多少秘密?
"够了!"我站起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受够了你们的隐瞒和谜语!要么现在把一切说清楚,要么我自己去找答案!"
张起灵和三叔对视一眼,沉默蔓延。最终,是三叔先开口:"小邪...有些事不知道反而安全..."
"去他妈的安全!"我几乎是在吼叫,"我差点死在地宫里!我有权知道为什么!"
胖子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劝谁。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是守门村的警报!
"裘德考来了。"张起灵站起身,眼神变得锐利,"决定的时候到了。"
他向我伸出手,手中是那把青铜钥匙:"信任我最后一次。"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是我从未见过的坦诚和恳求。所有的愤怒和疑惑仍在,但我知道,此时此刻,我们必须团结一致。
我接过钥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