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停歇后的清晨,整座城市浸泡在潮湿的寂静里。
傅凛川醒来时,发现蒋小安不在沙发上。
毯子整齐地叠放在角落,茶几上的水杯下压着一张字条——**"冰箱里有牛奶,别空腹喝咖啡。"**
字迹很轻,像是写的时候犹豫过。
傅凛川盯着那张字条看了很久,直到指腹摩挲出纸面的褶皱。他本该松一口气,可胸腔里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他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果然看见一瓶鲜牛奶,瓶身上还凝着水珠。旁边是一盒用保鲜膜封好的三明治,边角切得整齐,像是精心计算过的角度。
——蒋小安以前不会做饭。
傅凛川记得很清楚,大学时蒋小安连煎蛋都会烧焦,煮泡面能忘记放调料,最后总是蹭他的便当。而现在,他竟然能做出像样的早餐。
**这三年,他学会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
傅凛川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牛奶瓶在掌心发出轻微的挤压声。他忽然想起昨晚蒋小安蹲在地上捡药片的背影,瘦削的肩胛骨在湿透的衬衫下清晰可见,像两片即将刺破皮肤的蝶翼。
——他是不是也这样,在别人家里,给别人做早餐?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神经。傅凛川猛地关上冰箱,转身时,余光瞥见玄关处的鞋柜——蒋小安的球鞋不见了。
他真的走了。
傅凛川站在原地,胸口起伏,最终一拳砸在冰箱门上。金属的震动声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像是某种不甘心的回音。
——**他凭什么走得这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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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出版社编辑部。**
蒋小安盯着电脑屏幕,指尖机械地敲击键盘,文档里的文字却始终无法连贯。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胃里像是塞了一团浸湿的棉花,沉甸甸地坠着。昨晚的威士忌和未愈合的旧伤在体内发酵,让他连呼吸都带着隐约的刺痛。
"小安,你脸色很差。"同事林夏递来一杯热茶,"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
蒋小安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事,只是没睡好。"
林夏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傅氏集团那边的书稿你看了吗?主编说让你负责对接。"
蒋小安的手指顿住。
"……傅氏?"
"对啊,就是那个天才建筑师傅凛川的新书。"林夏翻着日程表,"主编说你们是校友,沟通起来更方便。"
蒋小安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人突然掐住。
——**命运在跟他开玩笑。**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还残留着昨晚傅凛川攥出的红痕。而此刻,他即将以责任编辑的身份,再次走进那个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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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傅氏集团大厦。**
蒋小安站在电梯里,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心跳随着攀升的高度逐渐加速。
他本该拒绝这个任务的。
可鬼使神差地,他还是来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看见傅凛川站在走廊尽头,正和助理低声交谈。男人穿着挺括的深灰色西装,侧脸线条冷峻,和昨晚那个在暴雨中失控的人判若两人。
然后,傅凛川转过头,目光如刃,直直刺向他。
空气凝固。
蒋小安捏紧了手中的文件袋,纸张边缘在他掌心勒出浅浅的白痕。
"蒋编辑?"傅凛川的助理疑惑地看向他。
傅凛川忽然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像冰层下的暗流。
"真巧。"他说,"又见面了。"
蒋小安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傅总,我是来对接您的新书项目的。"
傅凛川迈步走近,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像是倒计时。他在蒋小安面前站定,微微低头,嗓音压得极低:
"昨晚跑得那么快,今天倒是主动送上门了?"
蒋小安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公事公办而已。"
"是吗?"傅凛川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文件夹,"那蒋编辑最好……别在工作时间晕倒。"
——他记得。
记得蒋小安的胃病,记得他低血糖时会眼前发黑,记得他曾经在图书馆通宵后直接栽进自己怀里。
蒋小安的呼吸微微一滞。
傅凛川已经转身走向会议室,背影挺拔如松,仿佛昨夜那个在黑暗中攥着他手腕喘息的男人从未存在过。
**他们之间,到底谁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