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内，灯火昏黄。乌溪翻出草药，捣碎研磨，调入温热的药酒，墨绿色的药糊散着浓烈奇异的苦香。
“会辣，忍着。”乌溪让他坐好，挽起裤脚，露出白皙脚踝上那道浅淡旧痕。温热布巾擦拭后，墨绿的药糊仔细敷上，布条裹紧。
火辣的刺痛感钻入皮肉，随即化为奇特的温热，包裹着旧伤。景北渊眉目舒展：“尚可。”
乌溪收拾停当，在他身侧坐下。灯影在两人之间跳跃，沉默流淌，带着山间夜气的凉意。
“渊，”乌溪开口，声音低沉，像怕惊扰了什么，“你的旧伤……不止这一处，是么？”目光沉沉，锁住景北渊的眼睛。
景北渊端茶的手一顿。那些刀光剑影、刻骨背叛、冰冷的绝望……如深潭下的暗涌，被这一句话搅动。他放下杯盏，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
“嗯。”一个单音，没有否认，亦无展开。那些东西太过沉重，沾着血与灰，不该玷污这片好不容易得来的净土。
“都过去了。”他补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旁人的事。蜷起的手指却泄露了心绪。
乌溪没追问。他伸出手，宽厚温暖的手掌覆上景北渊放在膝上的手背，将他微凉的指尖包裹住。掌心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我知道过去了。”乌溪的声音很稳，沉甸甸的，“我只是……疼。” 拇指轻轻摩挲着他手背的骨节，像要抚平看不见的伤痕，“以后，我在。”
简短的几个字，像重锤砸在景北渊心上。不是同情，不是怜悯，是纯粹的疼惜和承诺。他看着乌溪在灯下格外深邃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一股热流从被紧握的手背炸开，席卷四肢百骸，连敷着药的脚踝都灼烫起来。喉头发紧，他想说点什么，却觉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
他反手，用力回握住了乌溪的手。指尖微颤，传递着无声的回应和……依赖。
乌溪感受到那力道，眼底瞬间亮起惊人的光彩。他倾身向前，一个带着草药清苦气息的吻，珍而重之地落在景北渊眉心。
“睡吧，北渊。我在。”声音低沉，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这一夜，景北渊在熟悉的怀抱中沉沉睡去。梦里不再是血色宫墙与冰冷白绫，而是月光下摇曳的凤尾竹影，沙沙作响，如情人低语。
脚踝旧患在乌溪几日敷药推拿下彻底安分。日子重回山涧溪流般的平缓。
溪边垂钓。山风送果香。对岸野果树红果累累。
“乌溪，”景北渊指过去，眼底难得漾起一丝狡黠，“何果？味如何？”
乌溪正清理药草，头也没抬：“山红果，熟透甜，生食酸。”
景北渊看着那诱人的红，又看看专注的乌溪，足尖轻点溪石，身如飞燕掠过对岸，摘回几颗最红最大的。
递一个过去：“尝尝？”
乌溪不疑，接来擦擦，一口咬下。瞬间，酸汁爆开！
“唔！”乌溪整张脸皱起，酸得倒抽冷气。
景北渊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眉眼弯弯，光华流转，连山色都亮了三分。
“你……”乌溪咽下酸汁，哭笑不得。捕捉到七爷眼底那点孩子气的促狭，心头那点无奈瞬间被汹涌的宠溺淹没。
“七爷学坏了。”乌溪故作沉脸，探手去抓。
景北渊笑着闪避，足下却踩到湿滑青苔，向后仰倒！
“当心！”乌溪长臂一揽，将他稳稳捞进怀里。
身体紧贴，景北渊笑意未褪，染着薄红的脸颊近在咫尺。乌溪呼吸一窒，手臂收紧。
“还笑？”声音沙哑，带着危险的磁性。
景北渊抬眼，撞进那双翻涌情愫的深眸，心跳微滞。他故作镇定移开目光，瞥见乌溪手里咬了一口的红果。
“果子……”
“嗯，酸。”乌溪视线却牢牢锁住他，缓缓低头，气息拂过他耳廓，“不过……”停顿，温热的气息烫人，“七爷尝起来，定是甜的。”
话音落，一个带着山红果微酸气息、却灼热如火的吻，不容拒绝地落下，封缄了所有言语。这吻带着“报复”的强势，攻城略地，如南疆炽阳，瞬间点燃了景北渊所有感官。
溪水潺潺，鸟鸣啾啾。酸涩的果子最终在唇齿间化作了缠绵的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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