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巷口的街上，行人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我浑身不自在。有人停下脚步，对着我指指点点，眼神里裹着好奇；有个挎着菜篮的老奶奶，看着我肿着的脸和洗得发白的旧衣裳，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藏着心疼；更多的人只是匆匆瞥一眼，眉头皱了皱，就扭过头去，像是多看我一秒都会沾染上什么晦气。
我攥着兜里的钱，低着头往前挪，忽然有只手挡在我面前。我吓得猛地一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兔子，攥着衣角的手指都在抖。抬头一看，是个穿着蓝布围裙的女人，手里拎着个油纸包，热气正从纸缝里往外冒，裹着一股面香和肉香。
“孩子，饿了吧？”她的声音温温的，像奶奶烧火时的灶台，带着点烟火气的暖。她把油纸包递过来，“刚出锅的肉包子，趁热吃。”
我往后躲了躲，不敢接。她却蹲下来，眼睛亮亮地看着我，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她的手掌很粗糙，指腹上有层厚厚的茧，蹭在头皮上有点痒，像极了奶奶给我梳辫子时的触感。我的鼻头猛地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街边的长椅旁坐下。我从怀里掏出那张被攥得温热的五十块钱，递到她面前：“阿姨，给你钱。”
她笑着把我的手推回来，掌心的温度暖暖的：“吃吧，阿姨请你的。”
我又把钱递过去，她还是不收，只是把油纸包往我怀里塞了塞：“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钱揣回兜里，解开油纸包。三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躺在里面，热气腾腾的，肉香一下子钻进鼻子里。我咽了咽口水，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松软的面皮裹着鲜美的肉馅，烫得舌头直打转，却舍不得松口。这是爷爷奶奶走后，我吃到的第一口热乎饭。
女人坐在旁边，从兜里掏出块手帕，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和灰尘。“你的爸爸妈妈呢？”她的声音很轻，像怕吓着我，“怎么让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我咬包子的动作顿住了。手里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可心里那片刚被暖意焐热的地方，突然又凉了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掉在油纸上，晕开一小片油渍。“我没有爸爸妈妈……”我的声音哽咽着，几乎说不完整一句话，“爷爷奶奶也走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害怕，像决堤的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哭得浑身发抖，上气不接下气，连手里的包子都掉在了地上。女人突然把我搂进怀里，她的怀抱不宽，却很暖和，带着点油烟味，像奶奶的厨房。我慌了，怕把鼻涕和嘴上的油蹭在她干净的围裙上，刚想伸手推开她，就听见她在我耳边说：“没事的，孩子。以后，我当你的妈妈好不好？”
她松开我，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巾，仔细擦了擦我的脸和手。我盯着她围裙上沾着的点点油星，又看了看她眼角的细纹，心里有点慌，又有点说不出的暖。
“我有个儿子，叫朴元彬。”她笑着，眼角的皱纹堆起来，像盛着阳光，“你今年几岁了？”
我伸出六根细细的手指，指尖还沾着点包子馅。
“那他比你大三岁呢。”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你放心，元彬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风从街边吹过，带着点花香，我看着她眼里的笑，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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