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的午后,阳光把画室晒得暖洋洋的。许光野在给画框刷底漆,松节油的味道混着阳光的味道,像杯加了冰的薄荷酒。
晓寻抱着习题册坐在角落,眼睛却总往他那边瞟。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T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胳膊上沾着点赭石色颜料,像不小心蹭到的晚霞。
“这道题……”她捏着笔杆起身,声音比平时小了半分,“辅助线怎么画?”
许光野转过身时,手里还攥着把刷子,颜料在他指尖结成了层薄痂。“我看看。”他凑过来,肩膀几乎碰到她的肩膀,松节油的味道更浓了些,混着他呼吸里的淡淡皂角香。
晓寻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原本清晰的思路突然乱了。他的手指点在几何图形上,指甲盖边缘沾着点白颜料,像落了点雪。“你看这里,”他指尖划过一条虚线,“从顶点引垂线,就像给房子搭梯子,一搭就通了。”
他说话时,气息扫过她的耳廓,像根羽毛轻轻搔了下。晓寻猛地侧过脸,鼻尖差点碰到他的下巴,吓得往后退了半步,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
“小心点。”许光野弯腰捡笔,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脚背,像触电似的,两人都顿了顿。他的指尖带着颜料的凉意,她的脚背却瞬间烧了起来,像被阳光烤过的沙滩。
“谢、谢谢。”晓寻接过笔,指尖碰到他的指腹,那里有层薄茧,是握画笔磨出来的。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看题,耳尖却烫得能煎鸡蛋。
许光野也转过身去,继续刷漆,只是刷子在画框上顿了好几下,原本整齐的漆线歪了个小弯,像他此刻乱了节奏的呼吸。
傍晚收衣服时,晓寻发现许光野的白T恤晾在绳上,袖口那片颜料渍旁边,多了个小小的手印——是她刚才捡笔时不小心按上去的,浅灰色的,像朵没敢开的花。
她踮起脚想把衣服拽下来洗,许光野却从身后按住她的手腕:“别洗。”他的掌心很暖,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热度一点点渗进来,“就这样挺好,像盖了个章。”
晓寻的手腕被他握在手里,不敢动。风掀起晾衣绳上的衬衫,衣角扫过她的脸颊,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和他身上的气息缠在一起,让人想起沙滩上交缠的浪花。
“章……什么章?”她的声音细若蚊吟。
“证明这衣服跟我有关系的章。”许光野松开手时,指尖轻轻蹭了下她的手腕内侧,像片羽毛落上去,“就像你总攥着的贝壳,带着你的温度。”
晓寻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那里好像还留着他的温度,烫烫的,像块刚从海里捞出来的鹅卵石。她忽然想起昨天在画室,他弯腰捡笔时,领口露出的锁骨,像道温柔的弧线,盛着刚好的阳光。
夜里刷题时,晓寻总忍不住看自己的手腕。月光透过纱窗照在上面,那片看不见的温度像生了根,顺着血管往心里钻。她拿出那块淡紫色贝壳,忽然发现内侧沾着点颜料,是下午他碰过的地方——浅赭石色的,像他胳膊上蹭的晚霞。
她把贝壳贴在脸颊上,凉丝丝的,却压不住发烫的耳尖。窗外的浪声比平时软,像谁在哼支没头没尾的小调,唱着些藏在颜料里、印在手印上、浸在呼吸里的小心事。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好像也跟着这浪声,变得软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