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雪白的墙壁上划出一道道金线。方乐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迟欲留下的雪松香水，让他一阵恍惚。
他忽然坐起身，扯掉心电监护仪的导线。冰凉的地砖贴着脚心，刺激得他打了个寒战。迟欲的外套还挂在椅背上，他快步走过去，手指刚碰到衣料就听见自己心跳声。
内袋里有东西硌着手掌。方乐深吸一口气，抽出来一看，瞳孔猛地收缩。
照片上是泳池边的画面。迟欲穿着黑色泳裤靠在躺椅上，身边坐着一个穿白色比基尼的女人。水面波光粼粼，映得她耳后的新月形印记格外清晰。
"SYN-001——她才是最初的记忆载体。"
背面用蓝黑墨水写着一行字，洇染的痕迹让每个字都像在流泪。方乐指甲掐进掌心，突然头痛欲裂。记忆碎片呼啸而来：纯白的空间、镜中的另一个自己、还有那个声音——
"你是我情感的延续。"
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方乐低头，发现手中的银质打火机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我愿为你成为容器。"
走廊传来脚步声，他迅速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外套和照片。仪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又被自己强行压下，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手机屏幕亮起时，他差点把它摔在地上。联系人列表里某个"SYN-0XX"格式的号码让他瞳孔骤缩。输入锁屏密码时，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后颈——那里好像有什么印记正在苏醒。
相册里空无一物，却在草稿箱发现未发送的短信："SYN-036已觉醒，准备启动重置协议"。
窗外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方乐喉咙发紧，视线模糊中看见自己颤抖的手指划过键盘："如果你是假的，那我也要找到真的你。"
他把照片和打火机塞回外套口袋，动作突然停顿。衣领内侧绣着极小的编号：SYN-001。
手背传来细微的刺痛，才发现咬破了嘴唇。血腥味混着消毒水让他作呕，却也让他清醒过来。换上昨天的衣服时，他摸到口袋里的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他回头看了眼。阳光正好移到床头，在白色枕头上投下新月形阴影。走廊尽头传来护士的脚步声，有人在说："迟先生怎么还没回来？"
地铁站台的风掀起方乐的衣角。他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列车呼啸而至。车厢玻璃映出他身后某张相似的脸，又在疾驰中破碎成无数光斑。
医院走廊尽头，迟欲站在转角处。右手按在墙上，指节发白。他望着方乐消失的方向，左手缓缓抚过后颈。那里有一道新月形的印记，和泳池边女人的一模一样。
地铁隧道里的风灌进车厢，方乐把脸埋进迟欲的外套。布料上残留的雪松香气让他胃部抽搐，却也成了最好的掩护。他盯着对面车窗映出的自己，后颈皮肤突然发烫。
"往左拐。"
陌生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方乐猛地抬头，发现司机已经换了人。深灰色制服领口露出半截编号刺青，他不敢细看，起身挤到车厢连接处。金属门上映出他颤抖的手指正滑动手机屏幕。
搜索记录被清空了。方乐扯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U盘硌着胸口发凉。隧道灯光忽明忽暗，他忽然意识到地铁正在驶向城西废墟区——那是SYN实验室旧址。
"乘客您好，列车即将进站。"机械广播响起时，他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掌心传来刺痛，照片边角已经戳破布料。穿黑色制服的人影在月台尽头晃动，方乐转身冲进反向列车，后背撞上玻璃的瞬间看见那人举起对讲机。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迟欲站在病房窗前，手指划过窗框上歪斜的"安全出口"标识。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时，他正用指甲在塑料瓶身刻划新月图案。
"迟先生，方先生说要去趟便利店。"
迟欲捏扁药瓶，碎片扎进掌心。他想起半小时前离开时，方乐攥着被子的指节泛着青白。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刺鼻，他扯开领口，后颈的印记灼烧般疼痛。
便利店冷气开得很足。方乐扯高衣领遮住脖颈，收银台后的老人戴着老花镜翻报纸。社会版头条赫然是城西连环失踪案最新进展，配图里废弃地铁站入口像张开的巨口。
"小伙子要买电池？"老人递来找零时，方乐瞥见他手腕内侧有道相似的新月形印记。货架突然哗啦作响，他转身看见穿黑风衣的男人掀翻了饮料箱。
"跑！"
老人踹翻收银台的同时，方乐已经冲出玻璃门。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他不敢回头，拐进小巷时踢翻了垃圾桶。易拉罐滚到脚边，贴纸上模糊的SYN字样被踩得更碎。
地下通道的积水漫过鞋帮。方乐摸着墙上的涂鸦往前蹭，荧光颜料画的新月标记在黑暗中泛着幽光。远处传来脚步声，他闪进岔路，后腰突然抵上冰凉的墙面。
"你比预计时间早到了十七分钟。"
迟欲的声音裹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方乐想往后缩，却被牢牢困在臂弯里。对方呼吸扫过他耳后，那道新月印记突然灼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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