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末是个吉日，两家定好了日子。
离吉日还有两日，按规矩，宋安时与许如愿得避着不见面。
宋安时刚把书合上，母亲就端着碗莲子羹进来了，红绸从门框垂落，擦过她的袖口，带起点细碎的声响。
“还在看书？”宋母把碗放在案上，目光落在书皮上，轻叹一声，“这是你许伯母生前最宝贝的，她说以后要教如愿认药材，谁知……”
宋安时没接话，指尖在书页边缘蹭了蹭。
“安时啊，”母亲忽然坐下，语气放得缓，“你许伯母走得早，如愿自小在许家，看着是安安稳稳，可没娘疼的孩子，心里头总缺着块暖地儿。”她拿起羹勺搅了搅，莲子的清香漫开来，“当年我去看她，才三岁的小丫头，抱着个旧布娃娃蹲在门槛上，见了人也不说话，就睁着双大眼睛瞅着。那眼神，看得我心头发紧。”
宋安时抬眼，想起8岁时在后院撞见许如愿时，她喂猫的样子，确实安静得近乎沉默，跟现在的性子差的远啊！
“你许伯母临去前，拉着我的手，话都说不全了，只反复说‘如愿……托付给你家安时……别让她受委屈’。”母亲的声音低了些，“我知道你对这门亲没心思，可如愿这孩子，是真让人心疼。往后成了亲，就算没有别的，多照看她几分，也算对得起你许伯母的托付。”
宋安时知道了，娘。虽然她这个人很不讨喜，但是她既然要嫁给我了，我就一定会保护她的。
母亲又叮嘱了几句喜宴的安排，才端着空碗离开。
许家这边，许如愿正对着铜镜试那身嫁衣。领口的盘扣是青碧色的玉，她指尖摸过冰凉的玉面，忽然想起爹说的——这对玉扣是当年许夫人给她备下的，说要等她出嫁时用。
伶仃小姐，发簪插歪了。
伶仃要伸手帮她理，被她偏头躲开。她自己把那支梅花簪子拔下来，放在梳妆台上。
“宋府派人送了些糕点来，说是老夫人亲手做的。”许父走进来，把食盒放在桌上，“你娘当年最爱吃她做的桂花糕。”
许如愿没动，只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红嫁衣衬得她脸色有些白，像株没沾过多少阳光的兰花。她知道这场婚事的由头，爹提过一次，说母亲临终前拉着宋夫人的手，断断续续说了句“让孩子们……”，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许如愿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许如愿爹…
许如愿我娘是不是……很想看着我出嫁？
许父别过脸，声音有些哑：“是。”
许如愿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小口咬了点，甜意漫开时，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吃完后，许如愿拿起那支梅花簪插进鬓间，对着铜镜照了照。银簪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浅淡的光，衬得她脸色更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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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宋安时经过院子时，看小厮们往槐树上挂红灯笼。有个小斯手劲没拿捏好，灯笼“咚”一声撞在树干上，红绸穗子掉了他一肩膀。他拿起来晃了晃，忽然抬手把穗子往小厮脑门上一敲：
宋安时笨手笨脚的，这要是砸了贡品，仔细你的皮。
小厮龇牙咧嘴地求饶，他却转身抄起旁边一串没挂的灯笼，自己踩着石凳往上够。管家在廊下急得直跺脚：“少爷！您当心些！这点活哪用得着您动手？”
宋安时赶不及了！
宋安时把灯笼挂稳，拍了拍手上的灰，笑得有点促狭，
宋安时难不成让许如愿明日来看咱们家光秃秃的树？
这话一出口，满院的小厮都憋着笑不敢出声。管家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往常提起这门亲事，自家少爷不是皱眉就是摆手，今儿个居然一改常态了？
正说着，宋母端着盘新炸的糖糕出来，见他正指挥小厮调整灯笼的高度，宋母也参与进来，“往左点，对，再高半寸，要让门口过路人都瞧见”。
小厮刚应下，宋安时突然往厨房跑，手里还攥着张纸条。厨娘正揉面，被他拦下来：
宋安时张妈，按这个方子做样点心，要甜口的，别太腻。
厨娘笑着打趣：“往常给您做甜糕，您总说腻，今儿个怎么转性了？”
他耳尖微红，却梗着脖子说：
宋安时待客用的，张妈，您就别管了。
转身要走，又回头补充，
宋安时多做两笼，别不够吃。
这边 许家
宋府派来的小厮把迎亲路线说与许家时，许父正坐在堂屋核对宾客名单。
“老爷，宋府那边派人来说，明日的花轿会从东门进，让咱们这边提前备好迎亲的人。”
许父闻言点了点头：“知道了，让安时放心，我们这边都备着呢。”
宋安时那边，管家最后来报：“许家说都晓得了，让咱们明日卯时动身就行。”
宋安时嗯。
一夜无话，只两府的红灯笼亮到天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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