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冲进徵宫，一脚踹开里间的门，反手就把药杵往石臼里狠狠一砸，那些刚碾好的药粉顿时溅得满桌都是。

“简直岂有此理！”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红得像要冒火，“凭什么让他当执刃？就他那个废物，难道要让宫门上下跟着他一起送死？”

郑南枝跟在后面进来，反手掩上房门。她看着满地狼藉，没急着说话，先弯腰把滚到脚边的药碾子扶起来。

“你别碰这些！”宫远徵吼道，声音里还带着哭腔，“都脏了！”

郑南枝直起身，从怀里掏出块干净帕子递过去：“擦擦脸，药粉进眼睛该疼了。”

宫远徵没接，猛地转身趴在药柜上，肩膀一抽一抽的。药柜上摆着的小药瓶被他蹭得叮叮当当响，有个瓶子没放稳，骨碌碌滚了下来，在地上摔成了几瓣，一股清苦的药味立刻弥漫开来。

“我哥还在外面拼命，他们倒好，在这儿忙着抢位置。”他闷声说道，声音瓮瓮的，“那个宫子羽，也不知道长老们怎么就这么偏心他！”

郑南枝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刚才在殿上那么说，就不怕长老们记恨你？”她问道。

“记恨就记恨！”宫远徵猛地抬起头，“我怕他们？我哥在的时候，他们敢这么嚣张吗？”他说着说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身前的药秤上，“可是我哥现在不在……”

郑南枝从帕子里捻出颗糖递过去，“吃这个。”她说，“吃了就不苦了。”

宫远徵愣愣地看着那颗糖，没动。

“含着吧，不苦。”郑南枝把糖塞进他手里。

宫远徵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紧紧握住那颗糖。糖纸被他捏得皱巴巴的，他低头把糖塞进嘴里。

宫远徵的情绪好像平复了些，他重新趴回药柜上，只是肩膀不再那么僵硬了。“我就是气不过。”他嘟囔着，声音软了不少，“我哥最看重宫门，他们怎么能趁他不在……”

“你哥回来要是知道你为他这么着急，肯定会高兴的。”郑南枝说道，“但他也会说你，不该在殿上跟长老们硬碰硬。”

“我就是怕。”过了好一会儿，宫远徵才小声说道，“怕我哥回来，发现什么都变了。”

郑南枝心里一动，这小子看着张牙舞爪的，其实比谁都在乎他哥。她想起刚才在执刃殿，他梗着脖子跟长老们对峙的样子，死死瞪着眼睛不肯让步。

“不会的。”她蹲下身，看着他低垂的头顶，“你哥那么厉害，就算真有人想搞鬼，他也能应付。”

宫远徵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真的。”郑南枝点头，伸手帮他把额前凌乱的碎发捋到后面，“等你哥回来，看见你把徵宫守得好好的，肯定夸你。”

宫远徵低下头，用袖子蹭了蹭脸，把最后一点泪痕擦掉。他转身打开药柜，从最上层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递给郑南枝：“给你的，上次你说晚上总做梦，这个能安神。”

郑南枝接过来，药丸圆圆的，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我刚才说的话，别往心里去。”宫远徵又说，声音有点不自然，“我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郑南枝把药丸揣进怀里，“我帮你收拾药柜吧，不然等会儿你哥突然回来，看见乱糟糟的，又该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