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沈兰妮已经坐在医务室整理药品。窗台上的山楂干少了片,她指尖划过玻璃罐上的冰霜——昨夜下了场轻霜,后山的酸枣该更甜了。
“沈医生!”哈雷的声音撞开木门时,她正往药盒里装棉签。他肩上扛着作训包,帽檐沾着草屑,手心摊着把红透的酸枣,颗颗滚圆得像浸了蜜的玛瑙。
“昨儿训练完去摘的,”他把酸枣往桌上倒,指尖被刺扎出个小红点,“藏在石头缝里的最甜,就是枝桠太密。”
沈兰妮捏起颗酸枣,果皮上还挂着晨露,在阳光下闪得像碎钻。她突然想起昨夜值夜班时,窗外总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当时只当是山鼠,现在倒像是他在灌木丛里摸索的动静。
“扎着手了?”她扯过他的手腕,果然在指腹找到个细小的刺。碘伏棉签擦过时,他又像上次涂膝盖那样瑟缩了下,耳尖红得比酸枣还艳。
“这点小伤算什么,”他抽回手往裤子上蹭了蹭,“上午实弹射击,我争取打满环。”
正说着,集合哨声尖锐地划破晨雾。哈雷抓起作训帽往头上扣,却被沈兰妮按住——他帽檐上还别着那片山楂干处方笺,边角被露水浸得有点卷。
“别弄丢了。”她把处方笺往帽檐里塞了塞,指尖不经意碰到他耳尖,两人都像被酸枣汁酸到似的顿了顿。
靶场的枪声震得人耳膜发颤时,沈兰妮正在救护站整理纱布。突然有个新兵踉跄着跑进来,捂着胳膊喊“哈雷哥被流弹擦伤了”,她抓起急救包就往靶场冲。
哈雷正靠在掩体上,左臂的作训服被血浸出片深色。看见沈兰妮跑过来,他还咧嘴笑:“没事,就擦破点皮,比摘酸枣被刺扎轻多了。”
她蹲下来剪开他的衣袖,伤口不算深,却在肘弯处,一动就牵扯得疼。生理盐水冲洗时,他疼得绷紧了下颌,却没哼一声,只是目光黏在她手腕的红绳上——螺帽吊坠随着动作晃悠,偶尔和子弹壳戒指撞出细碎的响。
“还笑?”她用纱布裹住伤口,力道故意重了点,“再逞强,下次就让你自己涂碘伏。”
“别啊沈医生,”他立刻讨饶,“还是你涂得仔细。”
远处传来靶场指挥员的吼声,哈雷得归队了。他站起来时,沈兰妮突然从口袋摸出个东西塞进他手心——是颗用红绳系着的酸枣,被晒成了干果,硬邦邦的却还透着红。
“挂在通讯器上,”她别过脸整理急救包,“比山楂干经蹭。”
哈雷捏着那颗酸枣干果,绳结打得歪歪扭扭,显然是临时匆忙系的。他突然想起早上她指尖碰到自己耳尖时的温度,比阳光烫,比酸枣甜,在心里漫开时,竟比打满环的喜悦还要让人发胀。
他跑回队列时,阳光正好越过靶场的铁丝网,照在他攥紧的手背上。那枚酸枣干果隔着作训服硌着掌心,像颗小小的火种,暖得能烧透整座山的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