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赛开幕前三天,封岳的车队出了点麻烦。
备用引擎的传感器突然失灵,机械师拆开时发现线路被人动过手脚,线头处缠着根细细的酒红色丝线——和衡阳那天衬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封队,这……”机械师脸色发白,话没说完就被封岳打断。他捏着那截丝线,指腹碾过粗糙的断口,喉结滚了滚:“正常检修,别声张。”
傍晚的训练结束后,封岳刚走出赛道,就看见衡阳靠在辆银灰色的跑车边。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酒红色衬衫换成了黑色高领,领口规矩地扣到最上面,倒显得脖颈线条愈发利落。
“听说你的引擎坏了?”衡阳抛着车钥匙,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场地上格外清晰,“需要帮忙吗?我认识个瑞士技师,修发动机的手艺比你们队里那几个强多了。”
封岳扯掉手套,露出手腕上的疤:“是你做的?”
衡阳笑了,走近几步,呼吸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封队这是输不起?还没比就开始找借口了?”他抬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封岳的疤痕,却在半空中停住,“不过说真的,要是因为这种事退赛,你那身本事可就白瞎了。”
封岳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此刻亮得惊人,像藏着星子的夜空,却又深不见底。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衡阳,也是在赛道边,这人力排众议把自家公司的赞助投给了当时还没名气的他,理由是“看你开车时眼睛很亮,像我养的那只狼狗”。
“不用。”封岳转身往休息室走,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后天开赛,我会让你看到,谁需要找借口。”
衡阳在他身后轻笑一声:“拭目以待。”
开赛当天,雨下得很大。赛道被冲刷得发亮,水雾里能见度不足五十米。封岳坐在驾驶座上,指腹反复摩挲着方向盘的真皮纹路,耳边是引擎预热的轰鸣。
起步灯变绿的瞬间,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踩下油门。赛车像道黑色的闪电,冲破雨幕时溅起半米高的水花。前两圈他稳稳压在第二,直到进入连续S弯道,排在第一的车手突然变道,差点别住他的车尾。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声刺得人耳膜疼。封岳猛打方向盘,车身几乎要贴到防护墙上,在最后一秒险险避开。后视镜里,那辆车的车尾闪过道熟悉的银灰色——是衡阳的车,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观赛的车队里。
最后一圈的直线加速段,雨势突然变大。封岳的视线被雨水模糊,只能靠着赛道标记和肌肉记忆冲刺。终点线的红灯亮起时,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是第几名,直到耳机里传来机械师狂喜的尖叫:“封队!冠军!你赢了!”
他摘下头盔,雨水顺着发梢滴进眼里,涩得发疼。颁奖台的灯光穿透雨雾打过来,他看见衡阳站在台下,手里举着杯香槟,嘴角噙着笑,领口的扣子依旧扣得一丝不苟。
庆功宴设在车队休息室,简单却热闹。封岳应付完媒体,刚想找个角落抽烟,就被衡阳堵在了后门。
“恭喜啊,封大冠军。”衡阳递过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指尖碰到他湿漉漉的手,“现在可以履行赌约了?”
封岳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大半瓶。水流顺着下颌线滑进衬衫,打湿了一大片。“你已经扣好扣子了。”他说。
“哦?”衡阳挑眉,忽然伸手扯开自己的高领,露出里面那件酒红色丝绸衬衫——领口依旧敞开着,和庆功宴那天一模一样,“我说的是这件。”
封岳的呼吸顿了顿。雨还在下,砸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他看着衡阳眼里的光,忽然伸手,指尖从第一颗扣子开始,一颗颗往上扣。动作很慢,指腹偶尔擦过对方的锁骨,锁骨上的玫瑰纹身也因为衡阳的触碰,引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最后一颗扣子扣好时,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衡阳的呼吸很热,混着雨水的湿气喷在封岳的脸上:“满意了?”
封岳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了上去。
雨声很大,把所有的心跳和喘息都藏了起来。远处传来队友的欢呼,近处是两人交握的手,一个带着方向盘磨出的厚茧,一个留着常年握酒杯的薄茧,却在雨里紧紧攥着,像握住了这场较量的终点,和另一场故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