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十七分，地下车库的灯光忽明忽暗。许沉蹲在通风管道里，不锈钢板传来的震动让他后槽牙发酸。管道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季临的靴底时不时蹭到他的脸颊，带着硝烟和血混合的气味。
"还有二十米。"季临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像是直接从颅骨内侧响起，"安保系统三十秒后重启。"
许沉无声地数着心跳。腹部伤口缝合处传来阵阵刺痛，汗水顺着眉骨滑进眼睛。他想起三天前那个雨夜，季临给他缝合伤口时手指的温度——这个狙击手的手法比组织医疗组的老陈还要娴熟。
通风栅栏的螺丝已经锈蚀。季临用消音手枪抵着螺丝连开三枪，枪声被特种橡胶垫吸收得只剩闷响。许沉看着这个号称"暗河第一狙击手"的男人此刻像只猫似的蜷缩在管道里，黑色战术服上沾满灰尘，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笑什么？"季临皱眉。
"我在想，"许沉接过递来的螺丝刀，"组织知道他们的王牌杀手正在钻通风管吗？"
季临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他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栅栏移开的瞬间，冷空气混着档案室特有的纸质霉味扑面而来。许沉率先跃下，落地时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他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季临的落地几乎无声，像片羽毛飘落。
档案室比想象中更大。成排的金属柜像墓碑般矗立在黑暗中，只有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微光。许沉的手指拂过柜门上的标签——"2003年处决记录"、"欧洲分部人员档案"、"生物实验数据"，每个标签都盖着红色"绝密"印章。
"B区17柜。"季临已经快步走向深处，"1999年的档案都在那里。"
许沉跟上时注意到季临的左腿还有些跛，三天前安全屋的袭击留下的伤显然没有完全恢复。他突然伸手拉住季临："等等。"
墙角监控摄像头的红灯刚刚熄灭。整个档案室的照明系统突然全部关闭，只有他们头盔上的微光夜视仪亮起幽幽绿光。
"渡鸦得手了。"季临的声音带着赞赏，"我们有四分三十秒。"
B区17柜被三重电子锁保护。季临从战术腰带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装置，接在锁控面板上。数字屏开始疯狂滚动代码，七秒后传来"咔哒"轻响。
"你偷了技术组的万能解码器？"许沉挑眉。
"借。"季临拉开柜门，"没打算还。"
柜内整齐排列着二十几个牛皮纸档案袋，全都标注着"净化行动"字样。许沉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看到一个档案袋上清晰地印着父亲的名字：许卫国。
档案袋里只有三张纸。第一张是父亲穿着军装的证件照，照片一角盖着"已处置"的黑色印章；第二张是手写的任务简报，大部分内容被涂黑，只能辨认出"星尘"和"基因采样"几个词；第三张让许沉的心脏停跳了一拍——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被鉴定人赫然是"许沉"与"季峰"。
"这不可能..."许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纸页边缘显示这份鉴定完成于1999年3月17日，他八岁那年。
季临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金属门开启的声响。许沉迅速将文件塞进战术服内袋，同时听到季临拉开狙击步枪保险的轻响。夜视仪里，两个红色人影正从C区向他们移动。
"清道夫。"季临的呼吸频率没有丝毫变化，"走通风管道来不及了。"
许沉拔出双枪："几成把握？"
"走廊宽度2.4米，无障碍物。"季临的瞳孔在夜视仪后收缩，"百分之百。"
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季临的子弹穿过两个档案柜的缝隙精准命中第一个人的眉心；许沉则一个滑步避开射击线，双枪齐发射穿第二个人的膝盖和手腕。对方倒地时，他一个箭步上前踩住那人持枪的手。
"谁派你们来的？"许沉用枪抵住对方下巴。
濒死的清道夫突然咧嘴一笑，牙齿在夜视仪中泛着诡异的绿光："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季临猛地拉开许沉："小心！"
清道夫胸口的装置突然爆出强光。许沉眼前一片惨白，耳膜被高频噪音刺得生疼。他感到季临拽着他疯狂后退，然后是玻璃破碎的声响和扑面而来的寒风。
"跳！"
许沉来不及思考就跟着跃出窗外。他们在空中下坠了三层楼的高度，落在事先准备好的气垫上。季临立刻翻身而起，拽着许沉冲进等候已久的黑色轿车。
"开车！"季临拍打驾驶座。
车子猛地蹿出去时，档案室所在的整层楼爆出橙红色的火光。许沉从后窗看到数个黑影在窗口晃动，其中一人举起某种仪器对准了他们。
"趴下！"
车子突然急转弯。许沉感到后颈一凉，某种尖锐物体擦着他的皮肤飞过，钉在前座椅背上——那是一支闪着蓝光的麻醉镖。
"渡鸦！"季临对着手机吼道。
车载显示器突然亮起，出现一张三维建筑平面图。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响起："前方三百米右转进入隧道，已干扰所有追踪信号。"
许沉这才注意到驾驶座上根本没有人。方向盘自行转动，油门和刹车像被幽灵操控般运作着。
"自动驾驶？"许沉挑眉。
"渡鸦的玩具。"季临检查着狙击枪，"比你想象的可靠。"
车子在隧道中疾驰，后视镜里已经看不到追兵。许沉终于掏出那份被体温焐热的文件："解释一下这个。"
季临看着亲子鉴定报告，灰蓝色的眼睛在隧道灯下闪烁："1999年3月17日，军方从四十个特种兵后代中挑选了十二个孩子进行基因改造实验。我们是唯二存活下来的。"
"实验目的是什么？"
"创造完美的杀人兵器。"季临指向报告最下方被涂黑的部分，"他们称我们为'镜像双子'。"
许沉突然想起父亲葬礼那天，那个站在墓园远处的瘦高男人。现在他明白了，那人看的不是许卫国的墓碑，而是站在墓前的自己。
"所以我们是..."
"不是兄弟。"季临打断他，"是同一个基因模板的不同表达。"
隧道出口的光越来越近。季临突然凑近，两人的额头几乎相贴。许沉闻到他呼吸里淡淡的咖啡苦香，看到对方瞳孔中自己同样震惊的倒影。
"我们的记忆被编辑过，许沉。"季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父亲不是死于车祸，我哥哥也不是失踪。他们都是被灭口的，因为反对第二阶段实验——冥河计划。"
车子冲出隧道的瞬间，阳光如洪水般涌入车窗。许沉眯起眼，看到季临从衣领里拉出那条银链。现在他看清了，那半枚硬币上刻着的不是日期，而是一个坐标：47.6062° N, 122.3321° W
"星尘基地。"季临说，"所有谜题的答案都在那里。"
车载显示器突然闪烁起来，渡鸦的声音变得急促："警告！前方五百米有路障！识别到重型武器热源！"
许沉和季临同时握紧了武器。阳光照在他们相似的侧脸轮廓上，两道影子在后座交汇成一道。
"准备好了吗？"许沉咔哒一声给手枪上膛。
季临的狙击镜反射着冷光："从出生那天起就在等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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