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痛鼻腔。许沉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天花板上一块蛛网状的裂纹，像极了父亲葬礼那天的乌云形状。他试着活动手指，发现手腕被某种柔性束缚带固定在医疗床上。
"醒了？"
声音从右侧传来。季临被绑在另一张医疗床上，额头有新鲜的血迹顺着眉骨滑落，右眼已经肿得睁不开。但他的嘴角竟然挂着笑，仿佛这是什么有趣的游戏。
许沉挣了挣束缚带："这是哪？"
"组织的'健康评估中心'。"季临偏头吐出一口血沫，"通俗地说，叛徒审讯室。"
记忆碎片逐渐拼合——路障、爆炸、强光。许沉最后的印象是季临扑过来将他护在身下，然后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金属门滑开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走进来的男人穿着熨烫平整的白大褂，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圆框眼镜后的眼睛弯成友善的弧度。许沉却感到脊椎窜过一道寒意——这是"暗河"的心理操控专家莫里斯，组织内部称他为"微笑屠夫"。
"早上好，绅士们。"莫里斯的声音像涂了蜜的刀锋，"虽然现在是凌晨三点，但我想你们不会介意这点小细节。"
他走到两人中间，手指在平板上轻点。许沉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后颈炸开，像有人把烙铁按在他的脊椎上。他咬紧牙关没出声，却听到季临发出一声闷哼。
"啊，同步反应。"莫里斯兴奋地记录着数据，"即使隔断视觉和听觉，你们的神经反射依然保持高度一致。这太美妙了。"
许沉侧头看向季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季临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别反抗。"
"现在进入正题。"莫里斯拖过椅子坐在两人中间，"谁策划了档案室行动？"
沉默。
莫里斯叹了口气，在平板上划了一下。这次疼痛来得更猛烈，许沉眼前闪过白光，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季临正在经历同样的痛苦——某种诡异的共鸣让他们连颤抖的频率都趋于一致。
"你们还不明白吗？"莫里斯俯身，呼吸喷在许沉脸上，"这不是审讯，是性能测试。组织需要知道'镜像双子'的同步率在极端条件下能达到什么水平。"
季临突然笑了："想知道同步率？看着。"
他猛地抬头撞向床栏。同一瞬间，许沉也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动作。两声闷响完美重叠，连撞击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莫里斯眼镜后的眼睛瞪大了："不可思议...完全镜像反应..."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季临咳嗽着说，"比如这个。"
他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许沉立刻明白他的意图，也开始全力挣脱。束缚带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他们故意让肌肉在同一秒绷紧，利用共振原理放大了力量。
莫里斯慌忙去按警报器，但为时已晚。许沉的手腕率先脱出，紧接着是季临。两人几乎同时从医疗床上弹起，许沉一记肘击打碎莫里斯的眼镜，季临则夺过平板电脑狠狠砸向对方太阳穴。
"监控死角只有十二秒。"季临扯下输液架当武器，"走廊尽头有消防通道。"
许沉抓起手术刀："你左我右？"
"不。"季临露出带血的微笑，"这次完全同步。"
他们像两枚子弹般冲出房门。走廊上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沉掷出的手术刀命中喉咙。季临则用输液架精准击中另一人的膝窝，在其倒地瞬间补上一记手刀。
警报声响彻整栋建筑。许沉感到一种奇异的流畅感——他不需要看就知道季临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像在指挥自己的另一只手。当他们背靠背迎战六个守卫时，这种默契达到了巅峰：季临的每次射击都为许沉创造近身机会，许沉的每个走位都为季临清理射击线路。
"左边第三个！"许沉侧头避开子弹，同时喊道。
枪响几乎与他的话音重叠。那名守卫眉心中弹倒下，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许沉会预知季临的射击目标。
消防通道近在咫尺，却被一道电子锁封住。季临从战术腰带上取下从莫里斯那里顺来的门禁卡，刷了三次都显示错误。
"需要视网膜扫描！"他咒骂道。
许沉看向逼近的追兵，突然有了主意："还记得档案里提到的'镜像神经'吗？"
季临瞬间会意。他们同时转身，许沉举起手枪瞄准季临的眼睛，季临则用匕首指向许沉的咽喉。赶到的守卫们全都僵在原地——没人敢冒险让两个顶级杀手互相残杀。
"放下武器！"领队的守卫喊道，"你们逃不掉的！"
许沉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我数到三。"
"一。"
守卫们面面相觑。
"二。"
有人开始放下枪。
"三！"
枪声与刀光同时爆发——但子弹射穿了天花板消防喷头，匕首则割断了电子锁线路。冰冷的水幕中，许沉和季临撞开消防门，消失在紧急通道里。
"操！"守卫领队的怒吼被水声淹没，"他们耍了我们！"
垂直的消防梯几乎看不到底。许沉和季临像自由落体般向下跳跃，每层只借助栏杆缓冲一下。许沉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季临的右眼已经完全被血糊住，但谁都没有慢下脚步。
"地下二层有备用出口。"季临喘着气说，"渡鸦黑了监控系统，但最多还能坚持——"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打断。整个消防梯突然剧烈震动，上方的连接处开始断裂。
"他们在破坏结构！"许沉抓住季临的手腕，"跳！"
两人从十米高处跃下，落在下一层的平台上。背后的消防梯轰然倒塌，砸出一片烟尘。许沉的脚踝传来剧痛，但他顾不上检查，拽着季临冲向标有"B2"的门。
门后是设备间，错综复杂的管道像巨兽的血管般盘踞在黑暗中。季临摸索着找到一条蒸汽管道，顺着它来到一扇生锈的铁门前。
"员工通道。"他用力推开门，"通向——"
冰冷的枪管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通向我们精心准备的欢迎派对。"一个阴冷的女声响起，"好久不见，季临。"
许沉僵在原地。黑暗中亮起十几道红外线瞄准点，像嗜血的萤火虫般笼罩了他们全身。站在季临身后的是个穿红色皮衣的女人，手中的银色手枪刻着"竹叶青"三个汉字。
"苏芮。"季临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我该想到是你。"
女人轻笑一声，枪管在季临脑后划了个圈："五年了，你的视网膜扫描数据居然还没更新。真是念旧啊，'鹰眼'。"
许沉注意到季临的肌肉绷紧了——这是狙击手扣扳机前的征兆。但名叫苏芮的女人更快，她突然调转枪口对准许沉："动一下，你的小男友就少个膝盖。"
"他不是我男友。"季临冷冷地说。
"当然不是。"苏芮的嘴角扭曲成诡异的笑容，"他是你的镜像，你的备份，你的...替代品。"
某种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许沉的后颈。他最后的意识是季临罕见的惊恐表情，和那句被电流声淹没的呼喊：
"许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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