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前行，仪表盘上的导航仪每隔十分钟就发出一次警告音。许沉瞥了眼倒计时——39小时22分钟，芯片自毁的期限正在一分一秒逼近。
"前面有岔路。"季临的声音比昨天有力了些，但脸色仍然苍白，"右转上无名小路。"
许沉转动方向盘，吉普车驶入一条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土路。车轮碾过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这条路的坡度越来越陡，两侧的松树枝不时刮擦着车门。
"你确定是这里？"许沉皱眉，"再往前就没路了。"
季临没有回答，专注地盯着手中不断闪烁的导航仪。屏幕上的红点几乎与他们的位置重合，但前方只有一面长满青苔的岩壁。
"停车。"
吉普车猛地刹住。季临推门下车，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走到岩壁前，手指拂过那些看似天然的纹路，突然在某处用力一按。
岩壁发出低沉的轰鸣，一块看似完整的岩石向后滑开，露出里面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一个视网膜扫描装置。
"这是哪？"许沉的手按在枪柄上。
季临回头看他，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渡鸦的老巢。"
视网膜扫描仪亮起绿光，金属门无声滑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机油和电子设备散热的气味。许沉跟着季临走进门内，身后的岩石自动闭合，将他们封在这个神秘空间里。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足以让任何黑客艳羡的超级工作站。数十块显示屏组成巨大的弧形墙，上面滚动着许沉看不懂的代码和数据流。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全息投影，正是星尘基地的3D模型。
"欢迎回家，鹰眼。"
声音从头顶传来。许沉抬头，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二层平台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地毯上。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穿着oversize的黑色卫衣，右手腕上缠着绷带，左耳一排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苏芮的妹妹，苏晚。"季临简短地介绍，"代号渡鸦。"
女孩歪头打量许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久仰大名，幽灵先生。比监控视频里帅多了。"
许沉这才明白为什么季临能轻易黑进组织系统——暗河最顶尖的程序员竟然是他们的内应。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工作台玻璃板下压着的一张照片：年轻的季峰搂着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其中一个明显是苏晚，另一个...
"我姐姐被洗脑了。"苏晚顺着他的目光说道，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她自愿成为'冥河计划'的执行者，甚至亲手删改你们的记忆。"
季临走到主控台前："星尘基地的防御分析？"
"比想象的复杂。"苏晚敲击键盘，全息投影立刻放大，"地下七层，每层都有独立的生物识别系统。好消息是..."她调出一组DNA图谱，"你们的基因序列能打开所有门禁。"
许沉注视着投影中那个蜂巢状的地下结构："为什么帮我们？"
苏晚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方。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起来不像个黑客天才，只是个失去姐姐的普通女孩。
"因为他们拿我姐姐做实验。"她轻声说，"把她变成了怪物。"调出一段加密视频，"你们应该看看这个。"
视频画面抖动得很厉害，像是偷拍的。苏芮站在一个圆形实验室里，面前是两个并排的医疗舱。当镜头拉近时，许沉的血液瞬间凝固——舱里躺着两个少年，正是他和季临。
"第三十七次同步测试。"视频里的苏芮对着某个看不见的人说，"记忆编辑效果稳定，但镜像痛觉传导仍有12%的偏差。"
季临突然按下暂停键："够了。"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设备散热的嗡嗡声。许沉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摩挲着右手小指——那是他在高压下的习惯性动作。季临的目光落在他手上，又很快移开。
"你们需要休息。"苏晚打破沉默，"楼上有机房，绝对安全。"
所谓的机房其实是个改装过的集装箱，里面摆着两张行军床和一个简易医疗站。许沉帮季临换药时，注意到他腿上的伤口已经出现感染迹象。
"需要抗生素。"许沉翻找医疗箱，"苏晚！"
没有回应。许沉走出集装箱，发现工作站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主屏幕上留着一行字：【去取装备，12小时后回。勿碰B3文件】
回到机房，季临已经自己坐起来，正试图拆开一包止血棉。
"别动。"许沉夺过棉签，"伤口会裂开。"
季临出奇地配合，安静地让许沉处理伤口。昏黄的灯光下，许沉注意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和藏在衣领下的那半枚硬币。某种冲动驱使着他开口：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季临的呼吸停顿了一秒："你不记得了？"
"只记得训练营。"许沉用镊子夹出最后一块碎布，"但苏晚的视频...我们更早之前就见过。"
季临沉默了很久。机房外，某种电子设备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倒计时，又像心跳。
"1999年3月17日。"他终于开口，"军方研究所的地下室。四十个孩子被带进去，只有我们两个活着出来。"
许沉的手停在绷带上："发生了什么？"
"第一阶段基因改造。"季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把我们关在相邻的玻璃舱里，注入改良过的逆转录病毒。其他孩子要么器官衰竭，要么精神崩溃..."
"而我们活下来了。"许沉接上他的话，"因为基因匹配。"
"因为互补。"季临纠正道，"我的免疫系统能中和你的缺陷基因，反之亦然。这才是'镜像双子'的真正含义。"
许沉突然想起训练营那些不可思议的同步战斗，那些无需言语的默契。原来不是后天培养的配合，而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苏芮说..."季临犹豫了一下，"他们用我哥哥和你父亲的基因片段拼接，创造了我们。"
许沉想起档案室里那份亲子鉴定。难怪他对季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们共享着同一个基因提供者的片段，像两本用相同材料装订的不同书籍。
"记忆呢？"许沉问，"哪些是真的？"
季临摇头："分不清。我只记得一些碎片...实验室的白光...你隔着玻璃舱对我笑...还有那个词..."
"星尘。"两人异口同声。
许沉的心跳突然加速。这个词从他记事起就��复出现在梦中，伴随着刺眼的白光和难以名状的恐惧。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了——那是实验项目的代号，也是深埋在他们潜意识中的触发词。
"苏晚能找到真相。"季临轻声说，"她黑进了军方的绝密数据库。"
许沉刚想追问，工作站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两人同时弹起，季临抄起桌上的手枪，许沉则闪到门边查看监控屏幕。
工作站外，三个黑衣人正悄无声息地接近入口。他们穿着没有任何标志的战术服，但许沉一眼就认出了那种独特的行进方式——暗河最顶尖的"清道夫"小队。
"猎犬没死。"季临眯起眼睛，"他带了增援。"
许沉快速扫视监控画面："苏晚设了陷阱。"
确实，黑衣人触发了某种防御机制。走在最前面的人突然被地面射出的钢针贯穿脚掌，但他只是闷哼一声，冷静地拔出了钢针继续前进。
"新型镇痛剂。"季临的声音紧绷，"他们感觉不到疼痛。"
许沉检查了弹匣："后门？"
"没有后门。"季临指向监控上的岩壁，"这是单向堡垒，设计初衷就是死守。"
外面的清道夫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其中一人从背包取出钻机，开始切割主入口的金属门。火花在监控屏幕上划出刺眼的白线。
"芯片。"许沉突然说，"他们是为芯片来的。"
季临点头："不能让他们拿到。"从贴身处取出那枚鲨鱼牙，"得送出去。"
许沉看向工作站的通风系统："管道太窄，成年人过不去。"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角落的一个小装置上——那是苏晚的无人机发射台。季临迅速将芯片塞进一架微型无人机，设置好坐标。
"最近的接应点是？"许沉问。
"北纬47.6062，西经122.3321。"季临输入坐标，"星尘基地正门。"
无人机悄无声息地滑入发射管。就在这时，主入口传来一声巨响——清道夫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三对二。"许沉拔出双枪，"公平对决。"
季临检查了狙击步枪的弹药："你左我右？"
"不。"许沉露出一个锋利的微笑，"这次完全镜像。"
清道夫进入工作站的瞬间，迎接他们的是精准交叉火力。许沉和季临背靠背站在主控台前，像一座双头堡垒。子弹呼啸着穿过显示屏的碎片，在空气中划出致命的轨迹。
第一个清道夫被许沉的子弹击中喉咙，但竟然没有倒下，反而继续前进。季临的狙击弹直接爆头，对方才像断线木偶般瘫软。
"生物强化！"季临大喊，"瞄准头部！"
许沉一个翻滚避开扫射，同时双枪齐发。子弹击中第二名入侵者的膝盖和肩膀，但对方只是晃了晃，继续扣动扳机。季临的补射击碎了那人的颅骨，黑色的液体从头盔裂缝中渗出。
"那是什么？"许沉盯着那些不像血液的粘稠液体。
"纳米机器人载体。"季临的声音透着寒意，"他们把清道夫改造成了半机械生物。"
最后一个入侵者正是马克西姆。他的夜视镜已经碎裂，露出下面布满疤痕的脸。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即使胸口中了三枪，他依然稳步前进。
"投降吧，孩子们。"马克西姆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嘶嘶声，"组织会宽恕你们。"
许沉和季临的子弹同时打光。马克西姆露出胜利的笑容，举起一把造型怪异的手枪——那是神经毒素发射器，中弹者会全身瘫痪但保持清醒。
千钧一发之际，工作站的天花板突然打开，一架四旋翼无人机俯冲而下，朝马克西姆脸上喷洒某种液体。他发出非人的惨叫，捂着脸跪倒在地。
"酸性溶剂！快躲开！"苏晚的声音从某个隐藏扬声器传出。
许沉拽着季临跳进机房。几秒后，外面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冲击波让整个工作站都在颤抖。等他们再出来时，马克西姆已经变成了一团燃烧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塑料和血肉烧焦的恶臭。
"抱歉回来晚了。"苏晚从通风管爬出来，脸上沾满油污，"去搞了点好玩的东西。"
她打开背包，倒出三枚EMP手雷和一把激光切割器："够他们喝一壶的。"
许沉注意到她右手腕的绷带渗出了新鲜血迹："你受伤了？"
"小伤。"苏晚满不在乎地甩甩手，"比起这个..."她调出无人机传回的图像，"你们的快递安全到达了。"
屏幕上显示无人机已经降落在某个山间平台的边缘。画面远处，一座半埋入地下的混凝土建筑隐约可见，入口处用褪色的红漆写着"星尘计划-绝密"。
"星尘基地。"季临的声音微微发抖，"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活着找到它。"
许沉注视着那个模糊的影像，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那里埋藏着他们被篡改的记忆，被偷走的童年，以及"冥河计划"最黑暗的秘密。
"芯片自毁倒计时36小时。"苏晚检查着数据，"足够你们赶到那里，如果..."
"如果什么？"许沉问。
苏晚的表情变得严肃："如果你们真的准备好面对真相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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